翌日是除夕,一大早公主府便热闹起来。
整个府上的人都动起来,贴桃符的,挂灯笼的,厨房准备年夜饭的,整个府上都沉浸在喜悦欢闹中。
这一日,就连一向待下人很高冷的长公主,这一日也都有了笑脸,红包等赏赐一应不绝。
就连凌晗,在看到公主时,也收到静阳发来的红包。
“凌侍卫新年快乐。”
凌晗心里热乎乎的,脸上不自觉带着傻笑,“长公主新年快乐。”
因着这日要早早去宫里,静阳在府上没有耽搁,便坐上马车去皇宫。
凌晗看着长公主的马车离开,这才往回走。
到了养母跟前,凌婆子正在处理公主赏下来的鸡鸭,见凌晗回来,给她抓了一把糖让她在外面吃。
凌晗吃了一颗糖,不顾养母劝阻,和凌婆子一起准备吃食。
一边给鱼刮鳞,凌晗一边问道,“阿婆,今年哥哥会回来吗?”
凌婆子摇头,“今年不回,你阿兄说了,明年再回。”
凌婆子除了凌晗一个养女外,还有一个亲生儿子凌晓,比凌晗大上个两三岁,早早离开公主府,很久没有回来了。
凌晓立志做游侠,凌晗的武功便是他教的。原本凌婆子不喜他这不着五六的爱好,时间久了,也慢慢释怀。
晚间,两人就着灯火用了晚饭,又坐了一会儿,凌婆子便催促凌晗出门。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要去一个地方看看。但是这日是除夕,她是一定要和养母待上一会儿的。
凌婆子也知道,因此每每早早用过晚饭,早早赶人过去。
扶着门框,凌婆子抬手摸摸凌晗的脸,给她塞了把碎银,混浊眼中映着温暖的烛火。
“早些去,早些回。”
“也替我看看他们。”
凌晗点头,从后门离开公主府。
今夜是除夕,整个安阳城都笼在热闹中,爆竹声阵阵,小儿们的欢笑声,大人们的笑谈声,空气中都是硝烟的味道。
凌晗走在街上,人多挤得慌,等到李记酒坊时,人已经热得一头汗。
在门口站了站,凌晗走进去,“小二,拿些好酒来。”
凌晗每年这个时候来,店里的人已经认识她了,热情地上来招呼。
随着店里小二走到二楼,凌晗惊讶发现,屋里已经摆好了酒,还有一桌小菜。
凌晗愣了一下,只听小二一脸喜气地道。
“凌侍卫是熟客,老板说了,今年生意好,这桌算老板请的。”
凌晗连忙想要推辞,“这怎么好意思。”
小二摆手,“凌侍卫千万别推辞,您可不知道,老板刚成亲没多久,您推辞他才不高兴。”
凌晗只好应下,口中道了声“恭喜”。
小二笑着下去,独留凌晗看着满桌酒菜出神。
将门关上,凌晗如往常一样打开窗户。
坐在窗边往外望去,可以看到某处宅院,先皇时沈大将军的旧宅,如今不知何人拥有。
也不知是何人获得这所宅院,看上去明显没有要住的意图,宅院如往常一般,一片荒僻。
如今望去,更是漆黑一片。
凌晗望着,不同于曾经的悲伤痛苦,如今竟也能获得些许平静。
家中出事那年,凌晗年纪尚小,记得事情不多。
只是后来被公主救下,养在养母身边,因为养母曾经被母亲救过,所以凌晗从养母口中,知道些曾经的事情。
知道她的父亲是先皇时的沈大将军沈恪,母亲是曾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戚容,知道她还有一个哥哥……都在那场宫变中被杀,而她或许是唯一的幸存者。
这并不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但凌晗也不敢轻言死亡。如养母所言,她是沈家唯一的血脉,要好好活着。
面对窗外漆黑宅院,凌晗敬了三杯酒。
夜风刮过,带着呼啸,仿佛回应一般。
凌晗忍不住闭上眼睛,两手握在一起,祈祷平安。
安静房间,只有蜡烛的毕剥声和外面的热闹隐隐传来,凌晗睁开眼睛,趴在窗口,有些出神地望着。
望着万家灯火中唯一漆黑的院子。
忽然,一点烛光在一片漆黑中闪了一下,凌晗一惊,揉揉眼睛看过去。
那点烛光在黑暗中闪了一下,然后映亮了两扇窗户,是持着火光的人进了房间。
是房间主人回来了吗?还是,有贼?
凌晗印象中,这里一向没有住人的。
没有犹豫,凌晗起身将门栓好,纵身跳出窗子,几个起跳便来到旧时沈府的院墙下。
顾不得近乡情怯,凌晗来到一处高处,找准方向,很快地来到那亮着的房间外面。
轻手轻脚来到窗下,凌晗贴耳听着。
一片安静,凝神细听,也只能听到隐隐的呼吸声,越来越慢。
竟是睡着了吗?凌晗不禁有些震惊。
到底是忍不住好奇,凌晗抿了抿唇,唾沫润湿指尖,在窗纸上轻轻研磨,戳出一个洞来。
屋内的一切被微弱烛光点亮,凌晗近乎贪婪地看着。
只是,一切都和凌晗开始想的一样。这里很久没有住人了,一切似曾相识的陈设都覆着薄灰,高处还有蜘蛛网遍布。
心被轻轻拧了一下,凌晗皱了下有些酸的鼻子,拧眉看去。
怔神间,黯淡烛火“扑”的一声灭了,凌晗心里一动。
等了将近一刻,凌晗蹑手蹑脚来到门口,悄悄将门打开关上,溜了进去。
她想知道屋里的人到底是谁,只看一眼。
只是,不等凌晗走到床边,一道破空声袭来,凌晗警觉侧身。
“哆”的一声,利器刺进木板的声音。
被发现了。
只是片刻,凌晗便和屋里人过了数招。
一个男子,武功在自己之上,且招招尽是杀招。凌晗很快发现,她敌不过。
躲过一记凌厉掌风,凌晗不再恋战,飞身扑出窗外,一个翻滚,跃过围墙,匆匆离开。
这夜月色朦胧,星也黯淡,黑夜里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屋里的人走出来,在地上落下长长的影子。
看着人离去方向,男人眯了眯眸子,闪过一丝危险弧光。
已经多少年过去了,到底是谁呢?
是小贼,还是,当年旧人?
轻呵一声,男人掸了掸身上浮尘,重新回到房间。
一路熟门熟路地走回床边躺下,男人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