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刚过，上元节未到，一众王爷宗室便已经出发回封地。
静阳送别几位叔伯，与几位公主一同在长秋宫面见太后。
往年，这段时间她会在长秋宫住些时间，陪伴陪伴太后。
但是，自从那次之后，她与太后之间便生疏了很多，进宫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窗外冷风呼啸，暖阁里，静阳捧着手炉，神情疏懒地看着窗外。
身边是穆阳昭阳两位公主，两人许久未见，此刻正围炉说着小话。
穆阳一身雪锦，上绣清雅兰花，一张鹅蛋脸，清秀眉眼，此刻温温柔柔笑着，说起家中小儿学步趣事。
至于昭阳，一身妃色绣海棠深衣，身段风流，粉面桃腮，眼尾不经意流露出无限风情。
听着姐姐说着家中丈夫小儿的事情，昭阳不禁掩唇笑了笑。
“不怕阿姊笑我，我此生是要逍遥快活的，夫君玩夫君的，我玩我的，多快活。”
“可不要怪我泼阿姊冷水，我此生是不要小孩子的。”
穆阳不赞同地看了眼妹妹，想要说什么，又有些无奈。
再好的道理，说的多了也没意思。
目光又落在懒懒看着窗外的人身上，穆阳想到之前宫里传闻，神色严肃了些，欲言又止几番，到底没有开口。
他们姊妹三人，虽不是同父同母所生，但是关系也算和睦。只是，三人里，她和昭阳关系更好些。
因着静阳之前从军经历，静阳和威宁侯关系近些，和几位军中侯爷关系颇好。
原本，穆阳以为，静阳是会最早成家的那个，夫君人选便在威宁侯和另外几个玩得好的侯爷身上。
只是没想到，她和昭阳都成亲了，静阳如今仍是单着。
见太后时，太后也多说起穆阳，昭阳嘴甜，逗得太后眼纹深深。
没一会儿，太后便有些累了。看着角落里始终不发一言的静阳，心里到底是软了一下。
“阿婧，这几日皇上念了你多次，回去时顺路看看他。”
静阳点头，“是，母后。”
太后看她神情寡淡，心里不禁生气。
两个女儿里，昭阳跳脱，静阳稳重，她原以为，昭阳是让她最操心的，虽然事实相差不多，但是……实在是离经叛道。
没一会儿便有些乏了，太后摆摆手。
几人一同出来，知道静阳要去皇上那里，穆阳和她道别，“阿婧，改日有空，来妹妹府上坐坐。”
昭阳笑眯眯地牵了静阳的手，分开时手指在静阳掌心划过，笑得贼贼的。
见静阳不动声色看她，昭阳冲她高兴地摆手。
“阿姊去皇兄那里，可要宽容些。皇后娘娘刚和皇兄吵了一架，皇兄此刻正郁闷呢。”
静阳点头，转身往回甘泉殿去。
到了甘泉殿，皇上果然心情不愉，眉头紧皱，一双虎目锐利锋寒。
看到静阳过来，皇上看上去有些高兴，连忙站起身来，从桌案后走出来，扶住静阳欲要行礼的身子。
“阿姊，你可算来了。”
静阳皱了皱眉，从容坐下。
“从何说起？”
皇上看她神色，以为她还在为上次的争吵生气，不禁有些担忧。
“阿姊……”
静阳却不是同他来纠结此事的，开口问道。
“弄月情况如何？”
皇上看她冷淡神色，知道不是为自己而来，明显有些恼怒。
将手中狼毫捏得“咯吱咯吱”响着，皇上重新回到位置，一边批奏折一边道。
“她好得很。”
“陛下不担心她同我有染？”
“阿姊！”
手中狼毫掷出，皇上猛地掀翻墨砚，桌面一片狼藉。
气愤起身，皇上看向静阳，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忍不住原地跺了跺脚。
“阿姊明明知道，我当时不是这个意思。阿姊金尊玉质，即便，即便喜欢女子，又怎么会喜欢上这些人。”
说着这些，皇上不禁想到之前想要为静阳说亲事时，不知怎么扯到公主府那一众舞姬歌女身上，又说起静阳离经叛道的爱好。
气得失了理智，才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但是，皇上也知道，静阳虽然喜欢女子，但喜欢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辛瑶罢了。
皇上沉眸，“我相信阿姊。”
心底那点突然生起的心虚，被皇上牢牢按着。
单手负在身后，皇上紧紧攥了下，“至于弄月，朕喜欢她，若她安分，朕不会亏待她。”
“阿姊可还放心？”
静阳静静看着皇上，只觉得时间过去太快，当年在她身后追着喊“阿姊”的小孩转眼就大了。
眼里不再是曾经宫里的小小一隅，而是更为广阔的江山长河，他将在自己的这片河山涂抹书写，也有更远大的抱负。
静阳点头，“自然，阿姊什么时候没有放心过你。”
皇上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黄昏的光入室，在他脸上打下明暗的界限。
“所以，阿姊日后若有心上人，一定不要忘了和朕说。”
静阳迟疑了一下，有些惊讶她说这样的话。不过很快，静阳点了点头。
“自然。若是真有。”
离开时，静阳望着身后宫墙深深，许久未动。
一阵风过，刮起静阳暗红裙裾。远处高阁，似乎有蓝色裙摆风中闪过。
静阳坐进马车，抚了抚衣裙细褶，开口道。
“回去吧。”
马车外，凌晗应了一声，调转车头，轻甩马鞭。
方才那一瞥，凌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看到了弄月。
但是……
凌晗晃晃脑袋，制止自己不切实际的想象。
表面上老实驾着马车，其实凌晗有暗暗偷听身后马车动静。
总觉得，长公主从进宫的时候就有些心情不快。如今从宫里出来，心情似乎更不好了。
凌晗想着，驾马动作更慢了些，马车也更稳了。
马车里，青漪看了眼公主，又看青涟。看看青涟，又看公主，只觉得马车里气氛沉闷得很。
但是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多言，不想惹了公主的恼。
不过，想到马上就是上元节，青漪又忍不住高兴起来。
公主很喜欢这个节日，每次上元佳节，都会带着他们吃喝玩乐，心情很好。
青漪想着，这次上元节，她一定要好好买些东西。
正高兴想着，忽然听到公主开口，“青漪。”
青漪喜滋滋地应了声，“在的，殿下。”
静阳无奈地按了按额，“闭嘴。”
青漪一惊，捂了捂嘴，一脸惊讶地看向青涟。
她是不小心说漏嘴了吗？
青涟看她蠢蠢的样子，忍不住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