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晗才知道殿下昨日为何来找她。不过是殿下气不顺，她正巧撞上了。
昨日从母亲那里出来，凌晗又在雪地里站了许久，这才握着手里的薄荷胰子往回走。
含笑，她不曾用过。
只是疑惑，阿婆说她身上并没有味道，为何公主却说有味道。
凌晗不禁好奇，含笑，是什么味道。
翌日换值的时候，副侍卫长见她神色沉沉，不禁提醒她，“凌晗，殿下今日上火的很，你可万万不要出现在殿下跟前。”
那日，是凌晗在西山找到殿下，将殿下从山上背下来的，他们这些人也都看在眼里。之后凌晗因此还病了几日，他们原以为凌晗凭借此事，要被殿下重用……
只是，昨日的情形，便是凌晗不说，他们也不是没有眼睛的，自然能看出凌晗从殿下那里出来隐忍不快的样子。
凌晗点点头收了好意，回到房间换下侍卫服，穿上简单的灰色衣袍从角门出去。
她要去给母亲买布。
恰逢集市，人群攘攘。酒楼茶坊，商铺林立，小贩的叫卖声，和小孩追逐嬉笑的声音。
凌晗来到布店，按照凌母的要求选了花色布料，让店家裁了包好，便打算离开。
只是目光被一匹妃色辛夷花纹样的绸缎布料吸引，凌晗目光停驻了几秒。
但女儿家的衣服，是她只敢梦里想想的。
店主是个好心思的，见她目光停留，打量公子俊俏无双，不由打趣地道，“是瞧上哪家姑娘了？”
说着，拿起凌晗看上的那匹，笑着道，“瞧瞧这料子花色，做成衣服，衬着女儿家鲜亮颜色，真真想让人娶回家。”
凌晗心脏砰砰跳了两下，最终还是摇头，“不了，她不喜欢这样亮的。”
她不喜欢，凌晗在心里说服着自己。
看着公子匆匆走掉，明显就是不舍的样子，店主无奈放下手里的布，又拿起一匹浅色的，自言自语，“不喜欢亮的，还有其他选择，总有一款适合的嘛。”
凌晗今日的值已经轮完了，难得的，此刻她不想那么快回了。
漫无目的地乱逛，凌晗时而想想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时而想想自己不容于世的爱慕，只觉得心口灼痛不已。
待回过神来，凌晗发现自己竟然在往回走。磨了磨牙，凌晗匆匆赶至角门处，招来一个侍卫替她跑腿，自己又返回街上。
不如，去喝酒。
她自小随养母喝酒，是个好酒量。
凌晗很自信地走进一家酒坊，豪气地点了两壶酒，一杯一杯的酒液入了喉，心里却涨起酸酸麻麻的感觉来。
这日静阳长公主因着昨日的事心情不愉，正巧威宁侯侯爷陈久安新得了一只波斯来的异瞳白猫邀她赏玩，便坐了马车过去。
因威远侯喜欢热闹，府邸所在接近普通百姓所在，静阳长公主又不喜热闹，其中一段路便只能绕行。
凌晗端着酒杯喝着，位置临窗，外面正巧有耍猴戏的，便支颐看着。
几个捏着糖葫芦的小孩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见有猴戏可以看，小跑着往人缝里钻。
凌晗含笑看着，目光却是落在一个毛绒绒红狐斗篷白貂领的小孩身上。
小孩大概自持身份，手里捏着糖葫芦名头紧皱，看着眼前挤在一起的人发愁。
凌晗恍然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影子，摇摇头将之晃出脑海，暗笑自己自作多情。
放下酒杯，凌晗就要关上窗户，眼角余光瞥到一匹横冲直撞的马冲了过来。
看着首当其冲的红斗篷白貂领小孩，凌晗推窗的动作改推为拉，撑着窗台一跃而出，几步冲到小孩跟前，手一提身子一跃。
凌晗只觉得后颈一道疾风擦之而过，她已经改提为抱，带着小孩一脚踏上一侧的墙，凌空翻跃落在地上。
冲势未停，凌晗踉跄了一下，低头看怀里的小孩。
小孩眼睛晶晶亮亮，不见害怕，反倒皱着小脸，一脸严肃道。
“你身上好臭。”
凌晗：“……”
继被说身上有女儿香后，又被说臭，短短几日连续两个打击，加上她本就喝了点酒。
雪冷的脸呆呆的，凌晗“哦”了声将小孩放下。
看着不远处被小孩不知什么时候也许是当机立断丢下的，此刻已经沾满灰尘的糖葫芦，凌晗心中无甚想法，只觉得自己和那脏掉的糖葫芦很像。
同样灰扑扑的。
又看了看已经不远处被城卫制服的马匹，凌晗将小孩交给城卫，慢吞吞地往酒坊走。
恰好静阳长公主的马车过来，青涟看到这一幕，与静阳长公主说了。以及，被凌晗救下的人是太尉府的小公子白琛。
被接到马车上，白琛很恭敬地给静阳施了一礼，“拜见长公主殿下。”
“殿下，凌侍卫似乎有些心情不好。”
青涟往外面看了眼，如实回禀。
静阳按了按太阳穴，招小白琛到自己跟前来，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下人呢？”
白琛正扭头往外看，闻言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巴，害羞地道，“我自己偷跑出来的。”
静阳，“青涟，我们先送小家伙回去。”
青涟交代了车夫，看了眼凌晗的背影，将帘子放下。
倒是白琛还在记着方才侍卫哥哥沮丧的神情，临走时捏着静阳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
“殿下，刚才那个侍卫救了我，我想改日去殿下府上答谢。”
静阳摸摸他脑袋，点头，“好啊。”
马车送小家伙回太尉府又去了威宁侯府，静阳见了那猫，果然可爱。
因而，陈久安说要送给她时，静阳没有拒绝，说好了过些天再让他把猫送到公主府。
在威宁侯府待了一整日，及至黄昏时，静阳这才回去。
马车依然绕了路，静阳手指点着额头，感觉有些困了。
因此，马车突然顿住时，静阳神情带了几分不耐烦。
青涟告罪，“殿下恕罪。”
声音慵懒，静阳撑着额，凤眸眯了眯，“何事？”
青涟撩开车帘一角，指给静阳看。
只见酒坊门口的石狮子旁，似乎喝醉酒的凌侍卫抱着石狮子的脑袋，在那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青涟想，好歹是公主府的侍卫长，如此行为岂不是丢了公主府的脸面。但她更想知道的是，殿下会怎么做。
凌晗是喝醉了，她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并不会因为她觉得自己还能喝而变得更好。
因此，满腔的郁闷混杂着热酒，让她彻底地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