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未战而庙算者胜，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
“而况无算乎？”
赵弘毅打断了正在背兵法的高良娟。
大道理都懂，赵弘毅不是来听她说废话的，只要她的态度。
“就问你一句话，愿不愿意来帮我，回答，行还是不行。”
“反正你现在日子和处境也不咋地，蝇营狗苟的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出来搏一搏呢？成功了，单车变摩托，失败了，继续回去踏踏实实的上班呗！”
扎心了，老哥……
高良娟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
这混蛋，说话句句扎心，戳肺管子！
“算了，那就这样吧，我愿意去帮你，只不过，我领导那边儿，得你去摆平。”没有过多犹豫，高良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国营钢厂和审计局一样，同属体制内，唯一的区别在于，前者属于事业单位，而后者则是行政单位。
调动并不麻烦，只需领导拍板，就能走人事交接手续。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我就去你们单位。”赵弘毅一副预料之中的神情。
早就知道，她肯定会应许。
自己可太了解她了。
“啊？这么急？”高良娟惊讶。
“效率优先，凡事都要讲究个速度，行了，走，这就去你单位办手续。”
二话不说，拉起高良娟就走。
当然，之所以这么快，也是怕她反悔。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高良娟越快加盟，自己的改革才能尽快实行，拖得越久，越是寸步难行。
高良娟迷迷糊糊的被赵弘毅带回了单位里。
愣愣的坐在工位上，眼看着他去敲开了科长的办公室。
直到关门声响起，这才反应了过来。
妈呀，被这老坑拉上贼船了！
“张叔，好久不见您了！最近身体可好？”
一进门，赵弘毅满脸堆笑，朝着里面走去。
张春荣，金牛县审计局局长，比赵弘毅大十三岁，曾经做过老书记三年秘书，后来被调到审计部门工作，一干就是十几年。
因此，也不算是外人。
“呦，稀客啊？弘毅，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一见来人，张春荣收起了钢笔，不动声色的将正在批复的文件合上，同样面带微笑的看着来人。
“来，抽我这烟，别抽大前门。”
赵弘毅主动掏兜儿，递给张春荣万宝路。
他跟大哥最大的区别在于，大哥赵自省凡事爱较真，不懂圆滑，做事古板，缺乏人情世故，万事不求人，不用人。
赵弘毅就不一样了，打小儿脑子就活泛，皮实，再加上十年的戈壁滩磨砺心性，更是圆滑，会来事儿。
“也就是你，有钱买进口烟抽，我就不行了，就这点儿工资，还得养家糊口呢，哪里抽的起好烟。”张春荣也不跟他客气，点上就开始了吞云吐雾，一脸享受。
“喜欢就都给你，不就是一盒烟嘛！”赵弘毅直接把一整盒刚开封的万宝路甩给他。
“今天是吹什么风儿，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也没啥特殊事儿，这不，我调到咱们金牛县三厂来了么，于情于理，都得登门拜访一下咱张叔，顺道儿给您专程捎来一点稀罕物。”
一边寒暄着，赵弘毅一边拿出准备好的礼品盒递过去。
“这是啥？”
“别问，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嘛，您可是行家，比我懂得多。”
拆开包裹礼品盒的牛皮纸，里面装了一个铁盒。
当打开铁盒的一瞬间，一股茶叶的清香瞬间扑鼻而来。
“好茶，好茶，上等的毛尖儿！”嗅着茶香，张春荣赞不绝口。
“是吧！不错吧！这茶是年初的时候，老头子的老战友从南方专门送来的，一共就一斤，老头子平时都舍不得喝，这不，被我好说歹说，才弄了半斤过来。”
“说吧，有什么事儿求到我了，我可是太了解你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上来就送这么贵重的大礼。”张春荣恋恋不舍的呼吸着茶香，将盖子扣上。
“也没啥大事，一是来看看您，毕竟，也快一年没见着了，老头子隔三差五就在家里念叨着：小张怎么还不来找我喝酒呢？”说着客套话，赵弘毅就是不扯真实来意。
“嗨，这不工作忙嘛，等忙过去这一阵儿，一准登门拜访。”
一提老爷子，张春荣就把烟掐死了，神情也变得庄重。
凡是跟过老爷子，或是被提拔过的，无一人说他不好，这也是赵国辉的独特个人魅力，光这一点，就足够赵弘毅学一辈子的了。
“再就是，你也知道的，我主动申请调到三厂来上班，推动改革，难度大，压力也大，手里头缺人手，想管您借个人。”
“哈哈哈，我就说嘛，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一进门，我就在琢磨，是不是想从我这儿捞点好处呢？果然，张口就管我要人，一盒烟换一个人，这笔买卖，我是不是有点太亏了呢？先说说看，想要谁。”
“财务小组那边的高良娟，人熟，用起来放心。”
“嗯？她呀……”张春荣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这个姑娘恐怕不行，她的能力不错，是我们这边重点栽培的对象，用不了多久就能提拔了，我建议你换个人。”
交情归交情，办事归办事。
毕竟人才难得，张春荣并不想放走“潜力股”。
“行了吧，我的叔叔呦，你这话，唬得了别人，能唬得住我？”赵弘毅可不吃这套。“娟子在您这儿要是真能提拔的话，何至于等到现在？家庭成分问题一日不平反，让她干耗在这儿，就是纯浪费青春了，而且，过段时间您走的时候，能带上她吗？”
“呵呵，你啊你……”张春荣被这一顿问的哑口无言，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这小子，不知道跟谁学的，说话总是戳肺管子。
句句说在点子上，正如他所言，自己被调走之后，能把高良娟一起带走吗？
必然不可能，她虽然能力没得说，可家庭成分问题终究是绕不过去的槛儿。
如若不然，以她的能力和资历，早就挂上正科了，何至于在一个科员的位置上打转？
如果她想在职业生涯上再进一步，就得调离行政体制，转到对成分没那么看重的事业岗才有无限可能。
小子太阴损了，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放她走嘛，舍不得。
要是不放，反而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前途。
光明正大的阳谋，不怕你不放人。
赵弘毅可谓是信心十足，正是因为太了解这位叔叔了，不然也不敢直接“上门要人”。
“成，人可以给你，毕竟你哥的事儿，我没帮上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思虑再三，张春荣同意了。“但，我也有两个条件。”
“行，只要不过分，别说是两个了，就是四个，我也答应！”赵弘毅很高兴，这波果然有门儿。
“咱们事先声明，第一，高良娟只能是借调，不是转岗，八二八事件处理完之后，立刻让她回来。”
借调和转岗区别大了，借调是体制的特有称呼，是有期限性的，等借调期满之后，是要回归到原岗位的。
“可以。”赵弘毅一口答应。
大不了到时候不放人就是了……
仿佛是看透了赵弘毅的小九九，张春荣又说道：“等我安顿好之后，将来需要用人的时候，你不许扣着不放。”
艹！
“第二件事呢？”
“先不急，等你在三厂彻底安顿好了之后，我再跟你细聊。”张春荣脸上的笑意愈发渐浓。
彻底？
这个词用的很微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