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十八个菜,全都是硬菜肉菜,还有五瓶茅台。
这一顿饭的开销,如果不走报销的话,能直接掏空眼前这位宋组长半年的工资收入!
厂里都在传,最近空降了一个“铁面阎王”,打着救厂的名义,削减厂子的各项福利。
不仅要砍食堂,听说还要裁员……
各种说法什么都有,整个厂里闹得人人自危,战战兢兢。
宋组长知道,如果自己敢说走报销的话,明天一早,自己就会被这位“铁面阎王”拉到公开大会上批斗……
这能怨谁?
得嘞,出门没看黄历,这下子栽了。
撞枪口上了!
不等他开口,赵弘毅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他雪上加霜。
“厂规厂纪明文规定,禁止领导高管借用任何名义私收红包、礼金等行事的贿赂,如有发现,停职反省,退回礼金。请问宋组长,这些份子是不是也该让大家拿回去呢?”
此时此刻,宋组长的心里宛如滴血。
奶奶滴!
不让公费报销也就算了,还特么不让收礼,你小子,做事可真绝啊!
心里头骂着,可嘴上还得谦逊的说:“对对,赵副科说的是,我早就说过了,今晚我请客,让大家伙们来吃点好的,乐呵乐呵,哪知道,大家都这么客气,非得随份子,这不是逼我犯错误嘛!好在,有赵副科您纠正。”
说的同时,又把厚厚一摞揣兜里还没捂热乎的红包拿出来,挨个的返还给职工们。
“以后不许了哈!下不为例!”
随出去的份子,竟然还能见到回头钱,不容易啊!
捧着手里意外回来的横财,每个员工脸上都挂着喜色。
毕竟挣分钱都不容易,给领导随份子送礼,等于打水漂,吃亏的永远是普通职工。
就这一瞬间,在这群职工眼中,赵弘毅的形象瞬间拔高了许多,原来,他也没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好想高呼一声领导万岁。
……
“你喝多了,我送你吧。”
一场生日宴,因为领导强行搅局,不欢而散。
不胜酒力的王芝兰摇摇晃晃的推着二八大杠,正准备上车骑的时候,车把却被一只稳健的大手抓住。
“赵、赵副科。”
“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赵大哥吧,来,上车,我送你走,”
赵弘毅不由分说的抢过车把,上车,示意她坐上后座。
王芝兰愣愣的站在原地,目光呆呆的看着,她从来没有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副科长送自己回家,自己只是个小职员啊!
何德何能?
“再不上车,天色就更晚了。”
“哦哦哦。”
愣神中反应过来的王芝兰连忙上车,侧坐在后座上,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揽着赵弘毅健硕的腰肢。
偷偷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生怕领导不高兴。
好在,赵弘毅神色如常,全神贯注的蹬着自行车,并没有任何介意,王芝兰这次放下心来。
月光洒在林间漆黑的公路上,勉强能看得清路线。
沉重的二八大杠,后座还载着人,赵弘毅愣是蹬出了风驰电掣的感觉。
望着宛如山一样挺拔的健硕后背,王芝兰的心里突然间萌生起了一种想要靠上去的冲动。
单位里,最不缺的就是蝇营狗苟、勾心斗角,时不时还要提防着领导的刁难和同事陷害,这让王芝兰在单位的每天都是一种如履薄冰的状态,她害怕自己被开除,她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
哪怕被欺负,被打压,为了活着,也只能默默地忍受着,活的很小心,也很卑微。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被关怀的温暖。
一种莫名的情愫开始在这个女孩的心中蔓延。
王芝兰的家在石沟村,距离县区的单位足有二十多里地,依照王芝兰的工龄来说,她是有资格申请宿舍的。
但集体宿舍不方便照顾病体缠身的母亲,王芝兰只好每天上下班骑行,在村里和单位来回转,日复一日,风雨无阻。
“你哥呢?今晚会回家吧?”赵弘毅的声音突然间响起。
“应该会吧,他每周六晚上都会回家的,给娘送药……咦?赵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有一个哥的?”王芝兰感到诧异。
月光下,她看不清赵弘毅的面容。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我还知道你哥是个司机呢。哈哈哈。”赵弘毅大笑着,加快了蹬车的步伐。
在顺着公路边的匝道,拐进了一条通往石沟村的乡间土路上。
路的尽头是亮着几盏白炽灯的小村落。
村子不大,一共才几十户人家,村东头最破旧的土坯房就是她的家了。
院墙是用木篱笆围起来的,上面还缠绕着丝瓜、冬瓜的藤蔓。
因为失修的缘故,土坯墙上有了深深的裂缝,能容得下一只手塞进去。
这种建筑结构的土墙,已经能称得上是危房了。
但王芝兰姐弟俩挣的钱,除了日常开销之外,其余的部分全都用来给娘买药了,哪里有钱装修房子。
还没进屋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是丫头回来了吗?”细若游丝,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里屋透了过来。
“妈,这么黑的天,你咋不开灯呢。”
王芝兰摸索着找到灯绳,一拉。
屋里亮起了昏暗的灯光。
炕上的被子里裹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家气色不好,老态龙钟。
旁边的袋子里放着五花八门的西药。
“开灯干嘛,浪费电,我一个瞎老太婆子,看不看见都一回事儿,嗯?丫头,你带客人来了?”
王芝兰母亲的视力不太好,瞧不清来人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到貌似还有一个人站在门口。
“我妈有夜盲,一到了晚上就看不清。家里环境简陋,没法招待您,实在是对不住了。”王芝兰歉意的对赵弘毅说了句,然后又是用责备关怀的语气对妈说道:“妈,你也是的,那也不能不开灯呀。”
“不碍事,以前我下乡时住的环境更艰苦。”
借着灯光,赵弘毅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屋。
屋里内饰确实简陋,墙上的装饰物只有一张领袖画像。
简单却不脏乱。
在王芝兰的打理下,井井有条,屋里屋外没有任何垃圾。
不过,赵弘毅注意到,在炕上,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家四口的照片,而男主人则一名胸前挂着三枚军功章的军人。
“恕我冒昧的问一下,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