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学走多在十个月左右,就算骨棒硬的最早也不过八个月,这刚满月的孩子便行走自如的?简直荒诞
极了,那么大点儿的孩子,应该连抬头都抬不稳才对啊!
我听关倒三说得离奇,已经超出我的认知,好奇心便更甚,遂往那人群里去,想凑近些细听详情。
关倒三彼时正说在兴头上,丝毫未注意到我,只是继续绘声绘色道:
“看见徐麟儿会走的不是别人,正是奶娘孟燕……那是在徐麟儿办过满月酒的第二晚,阖府众人都歇下
了,孟燕也哄睡了徐麟儿,打算在旁边守榻上稍作歇息。却不想那徐麟儿突然一声大哭,径直站起身,
在小床上来回走动,真把那孟燕吓了个不轻!”
说到这里,台下听书的百姓方有人议论起来:
“嗐,莫不是被鬼缠身了!”
“没错。那么点大孩子,若没人扶着,哪能站得起来?黑天夜里出怪事,多半是闹鬼!”
“我听说徐家老宅已过百年,难不成宅中有冤魂?”
“不能够啊!徐家世代书香,没听说跟谁有过恩怨……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愈发把这桩怪事提升到一个更诡异的高度,我虽不信鬼神之说,但也觉得这当中必
然有蹊跷……
正想听关倒三继续讲讲,这当中究竟有何缘故,却觉一人拍了我肩膀,喜不自胜道:
“小花?真的是你,在这里遇到你!”
“鲁信?”
我一回头,也是惊奇不已,忙问,“你不是在密州嘛,怎么进京了?”
鲁信笑答:
“皇恩浩荡,四品以上官员都能进京朝贺,幸而密州安定且距京中不远,我安排好官务便提前过来了。
本打算寻你叙叙旧,没想到竟在这儿碰上了!”
我这才想起,再有十来天便是皇帝老儿的生日,人家称是万寿节,定要好好庆祝一番的。
我早收到了邀请,届时也要进宫赴宴去。
“原来如此,你当上知府进宫拜谢,算起来,这回是第二次进宫吧?”
“第三次。”
鲁信依旧笑着,看样是很高兴的,但眼底却好似又藏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他只伸出三个指头道,“当年我考中进士,被分派去青花县之前,也曾进宫面圣谢恩。不过凭我怎么样 ,也终究不及你,现已经是郡主殿下了。”
“切,休提这些身份,你我可是过命的交情!”我只当他是故意酸我,伸手便捣他一捶。
他连连叫痛,道:
“好个小花,看不出你现在力道这般大!”
“那是,我天天练呢!只是……”
这话不是玩笑,自第一起案子告破之后,我便开始勤加锻炼,之后还寻过几个师父习练武艺,现在这具 身体,已经比穿越之前更强了。
但我转念一想,便觉得鲁信这么早来京,肯定不止为跟我叙旧。
“距万寿节还有十来天,你可是还有别的公干?”
“瞒不过你。”
鲁信点点头,拉我离开人群,找了个人少的茶摊,点了两碗茶坐下,方道,“刚才你在那听说书的,说 的可是徐家‘怪婴漫步’之事?”
我点头说正是,却不想鲁信面色一沉,压低了声音,道:
“这怪事起于西南,除徐家之外,已经另有两家出现过这桩异相,且都是朝廷命官,而在‘怪婴漫步’ 后不过半月,那两位官员家中,都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我有些吃惊。
刚才听书时,就有人说着婴孩满月行走,是被鬼附身,可现在想来就更不对了——难不成这“鬼”还有
连环作案的么?
鲁信看看四周,见茶摊上都是些贩夫走卒,东拉西扯着各家的闲事,并无人注意这边,方用比刚才更低
的声音,凑近了说:
“贪,都被朝廷抄家了。”
“果真?”我更惊了。
这次出现“怪婴”的,可是大理寺卿徐贤彬家!
而我跟徐贤彬,从前也因一起查过几次案,有过几分交情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像是个贪腐之人 。
当然,人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并不敢给徐贤彬作保。
不过此番从鲁信口中听了这话,我还是挺惊奇的,难不成徐贤彬真有事儿,而那‘怪婴漫步’的景况,
就是鬼怪……或者说是某些人,提前准备的预告么?
“可不对啊……”
我细一思量,便发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遂问鲁信,“既然是怪婴,那你所提及的两个官员究竟是谁, 他们两家刚好也婴孩降生么?”
“怪就怪在这里!”
鲁信点头,肯定道,“那两人你应该听说过,云州知府褚广和川州知府谢凭,二人都是在去年喜得贵子 ,且两家孩子都有人亲眼瞧见在刚过满月的时候夜半行走,之后没过多久,两家便被朝廷查了!”
“竟是他们两家?!”
我再一次震惊,不由陷入回忆,喃喃道,“云川联案,就发生在去年秋……”
彼时我刚跟皇帝老儿回京,还没当上郡主,便跟大理寺卿徐贤彬联手,破获了这桩震惊朝野的贪腐大案
——褚广跟谢凭两人以权谋私,凭借云、川两地有利的地理位置——云州山地众多、药材丰富,川州临 海、港口众多,极低的价格从云州药农手中侵占上等药材,再胁迫药商以高价卖往海运去邻国,而二人 中饱私囊落入腰包的,竟高达九成以上!
除此之外,海运而来的舶来品也被二人胁迫商人高价兜售,并从中获取高额利益。
两地百姓苦不堪言,商贾也是完全无利可图,甚至有多被逼到倾家荡产。终于是官逼民反,民众组团上
京城要告御状,正好在京郊遇上了微服出宫的皇帝老儿。
皇帝听闻此事之后,立即回宫与众臣商议,因怕是刁民故意滋事,遂派了徐贤彬以巡抚身份前去细查。
而我,作为跟皇帝一同进京的知情人,同时也是个听见案子就坐不住的人,当然是自告奋勇要一同前往
“不过,我们在云、川两地查案时,却并未听说过有‘怪婴漫步’之事。”
回忆过后,我对徐家的怪事更加担忧起来,
“云川联案皇上大发雷霆,不光将褚、谢两家抄家,褚广、谢凭流放西北,其家族更是男子尽数充军,
女子沦为官奴。
至于两家年幼的孩子……当时扫尾工作留给徐贤彬,我却自行回京了,竟真不知道结果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