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昕懿叹气道:“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可惜二哥不懂您的苦心,今日这一出,恐怕是恨上您了。”
她懂是因为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姜昭翊兄弟俩不懂也是常情,只苦了母亲独自承受这么多,是以她才要多多安慰母亲,支持母亲。
姜奂钺道:“恨就恨吧,恨我也好,别再来咱家了,就好好和他们一家子过,顶着长公主长子的头衔,他的仕途会更顺。”
姜家的大部分资源是给姜昕懿的,姜昭翊从武都只能得到一小部分,更别提林潇意从文,姜奂钺帮不了他什么,跟着父亲和继母他会更好。
却说林潇意回到府中,怕被父亲发现异常,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在屋里,晚饭也不和父亲一起吃,林宜君正忙着料理府中琐事,到了晚饭时没见到儿子,才把儿子的小厮叫来问话。
得知儿子去了姜家,还落魄而归,他没有训斥,也没有安慰,只装作不知此事。
他不管,长公主可是要管的,她在宫中便被姜奂钺气着了,皇兄和稀泥不给她做主,又听说继子回亲娘家的消息,她气得杀回家去,要好好审审那父子俩。
“听说昨儿已经去过姜家了?怎么,你母亲没有留你用饭过夜?”
长公主主说话阴阳怪气,林潇意垂下眼眸淡声道:“她不欢迎我。”
“不欢迎你还去!这几年我薄待你了?你竟还惦记着她,这一回京便迫不及待要去母子相认了,若她肯认你,你是否便收拾包袱去姜家住了?”
林宜君道:“那毕竟是他的生母,游子归来拜见母亲是礼数,姜侯可以不认他,他却不能失礼。”
“礼数?那姜家两兄妹怎的不来拜见你呢?”
林宜君道:“你若不介意,我这便叫他们来。”
长公主气恼:“不成!你还敢叫他们来?”
“那我去姜家看看他们。”
“你敢!”
长公主大怒如炸了毛的彩羽稚鸡,林潇意把妹妹拉走了,不去参与父母的战局。
林湘意垮着小脸拉着哥哥的手,问他:“哥哥是不是要去找你的亲生母亲了?你是不是要搬去姜家住了?”
她从小就知道哥哥和她并非一母同胞的兄妹,她管母亲叫母亲,哥哥却管母亲叫公主,但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孩子,哥哥待她很好,那便是她亲哥哥,哪管他是谁生的。如今回了京似乎不一样了,原来昨日和母亲吵架的那个将军就是哥哥的亲生母亲,她有些怕哥哥要跟那个女将军走。
林潇意拉着小妹的手捏了捏,想到昨日见着的姜昕懿,那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可看向他的眼里没有丝毫感情,倒是湘儿从小便黏他,或许对于那母女俩来说,血缘并不那么重要,是他庸人自扰了。
“不会的,咱们永远是一家人。”
如果说昨日去姜家还抱有一丝期望,去过之后便彻底失望了,他再也融不进那个家了。
不知林宜君怎么哄的公主,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吃饭她已经不气了,还对林潇意道:“逢年过节你要和那边走动我也不拦着,尽了礼数不让人诟病便是,她若对你不好,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是公主府的大公子,不必沾姜家的光,有我和你父亲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长公主是极其护短的人,林潇意养在她膝下几年,也是把他当半个儿子看的,姜奂钺若是对他献殷勤想把他接回去,她定然要百般阻挠,可姜奂钺不肯认林潇意,她又不乐意了,她养大的儿子,相貌才华人品样样出挑,不比姜家那两兄妹强?姜奂钺凭什么看不上他。
“谢父亲母亲庇护,我有分寸。”
林潇意假装夹菜没有正眼看人,自然也看不到长公主眼里的惊喜,“你……你叫我……”
林宜君给公主夹了块鱼肉,道:“吃饭吃饭。”
长公主看了眼丈夫,又看了眼继子,还真是父子俩一个德行,傲娇的很,罢了,给他们一个面子。
林湘意大眼珠子滴溜看着父母兄长,欣喜道:“就是嘛,她不喜欢哥哥,哥哥便不要去她家了,咱们才是一家人呢。”
林潇意给妹妹夹了个藕粉肉丸,对此未置可否,他早慧,离开姜家时虽才三岁,却也记事了,知道长公主不是他的生母,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始终不肯改口,长公主也没有强迫他,两人便客气疏离地相处着,长公主不短他的吃穿用度,他也不缺晨昏定省,都是很合格的继母继子,挺让驸马省心,如果不是这回林潇意在生母那儿受挫,这两人的关系还没法更进一层。
长公主回京,驸马林宜君空降户部任尚书,本朝有驸马不得掌实权的规定,但他实在高才,长公主又得宠,皇帝便为他破例一回,朝臣虽有异议,但林宜君无论是当年科举成绩还是这些年的政绩都很拿得出手,皇帝想重用妹夫也有底气。
长公主回京后还未办过宴,正好驸马高升,便干脆把庆功宴和暖房宴一起办了,往京中各家都送了帖子,邀请他们来赏菊品蟹,也是给京中各家释放信号,日后要走动起来,有什么红白喜事可别落了我家。
送请柬时长公主问了驸马一嘴:“可要给姜家送份帖子啊?”
驸马音容平静:“随你。”
长公主哼了一声,“我知你一直惦记着那俩孩子呢,送一份也行,孩子能来,孩子他娘不能来。”
林宜君道:“你放心,孩子娘你请了她也不会来。”
他面上云淡风轻,但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长公主很是烦躁,在江南时处处顺心,回了京中,自家的地盘,倒是处处不顺了,想到那一家子就糟心,偏偏躲不过。
她思来想去,决定邀请媲宁侯府举家前来,在自家她还能盯着,看看那两人的动向,若是刻意回避,等驸马正式进入户部任职,上朝时自然能碰到姜奂钺,她还看不到管不着,那才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