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入席先说了几句场面话,招呼众人尽情宴饮,姜昕懿才敢正眼看这对夫妇,瞧着和母亲是同龄人,气度高华姿态矜雅,确实有天家气派。
皇帝的目光逡巡下方,见姜昕懿在看他,朝她笑了笑,语气温和道:“昕懿可好全了么?今日穿红袍气色倒好。”
姜昕懿眼珠微动,是在和她说话?语气竟如此熟稔亲切,瞧着像温和慈爱的长辈。
“回陛下,臣女已好全了,谢陛下关怀。”
皇帝目光平和笑意温淡:“昕懿伤好后似乎沉稳了不少,只在你母亲身旁坐着,怎的也不去找雅齐玩耍了。”
姜昕懿忍不住向母亲投去求解的眼神,雅齐是谁?她进宫之前问过母亲可有什么注意事项,母亲说没什么需要注意的,见机行事,可这会儿瞧着,不大对劲。
姜奂钺起身代女回话:“小女磕伤了头忘却前事,要重新认人了,还未和二殿下打过招呼。”
皇帝想起了这么个事,是听说了几句,他道:“难怪方才偷偷瞅朕,见朕看过去竟低下头躲着,不记得便不记得吧,朕重新介绍你们认识,雅齐,过来。”
姜昕懿顺着皇帝的视线看过去,便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从人群中走出来,身形单薄却挺拔,面容丰润而俊美,头戴麒麟小金冠,身着月色云锦袍,眉目清和,形容雅贵。
“昕懿,这是朕的第二子,你们以前最要好的,可不能生疏了。”
姜昕懿和这小男孩对视,没有忽视对方眼里极力掩饰的厌恶,他们以前当真要好么?
“二殿下有礼。”
“姜姑娘有礼。”
姜昕懿寻思着,按皇帝这说法,他们俩人若真要好,便不必行君臣礼吧,行个平辈礼得了,她还少跪一下呢。
两人行过礼便无话了,皇后笑容温婉:“果真是许久没见,两个孩子都生疏了,昕懿今日便不走了吧,在宫里随你惠和姐姐多住几日。”
姜昕懿又看向母亲,这惠和又是谁。
“谢娘娘恩典,小女养伤多日武艺都荒废了,如今身子好全了,明日便要随臣练武了,不得空在宫里住。”
帝后相视一眼,武艺?荒废?这两个词和姜昕懿有关系?
姜奂钺撞了撞女儿的胳膊,姜昕懿便道:“谢陛下和娘娘恩典,臣女要归家练武,不敢在宫中偷安贪逸,拂了陛下和娘娘美意,是臣女之过。”
母女俩这一唱一和的,把皇帝都搞懵了,他看向姜奂钺,姜奂钺对他挑挑眉,示意他不要多嘴。
皇后笑道:“一段时日不见,昕懿更懂事了,真让姜侯省心。”
皇帝瞧着兴致不太高,接下来也没再搭理过姜奂钺母女了,姜昕懿安心品尝宫宴吃食,有人来给母亲敬酒时她便起身来行礼,大多时候她们母女俩的席位都很清净。
她吃饱了便四处张望寻找兄长的踪迹,见兄长和一群世家子弟坐在一起吃喝闲谈,那个二皇子也在,见她看过去,他立刻别开了目光。
虽然他没有翻白眼,但对于礼仪严谨的皇家子弟来说,目光相触不微笑示意,全当没看到,这已经是明确表达厌恶不满了。
姜昕懿心里揣着满肚子疑惑,打算回家好好问问母亲。
那边一群男孩子坐了一桌,见姜昕懿看过来,有那贱兮兮的男孩子说:“我数十下,她一定会过来,十,九,八……”
二皇子萧蕴微微抿嘴不表态度,拈着杯果酒一饮而尽。
“三,二,一……”
数都数完了,姜昕懿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嘶……这不对劲啊,她怎么可能不过来?”
“她为什么要过来!我妹妹磕到头忘记前事了,自然也不记得你们了,谁会对一个陌生人献殷勤呢?”
姜昭翊听不得他们打趣他妹妹,还好,妹妹这次终于争气了。
萧蕴看向姜昭翊,这话里话外的挤兑谁呢。
“如此甚好,方才听姜侯说令妹伤好后要跟着她习武了?祝令妹前程似锦,再续姜侯风姿。”
姜昭翊和萧蕴碰了一杯,彼此眼里都有股子心照不宣的意气。
女宾那边也不少小姑娘在谈论姜昕懿,“头一回这么老实坐在她母亲身边,以前哪次不是屁股没坐热乎便凑到二殿下身边去了。”
“这不是失忆了么,以后多进宫几次,熟络了又会故技重施的。”
仗着自己身份特殊毫无顾忌混迹在儿郎堆里向二皇子献殷勤,谁能看她顺眼。
大公主摇着酒盏漫不经心:“她是我父皇中意的儿媳,便是她不主动献殷勤,到了年纪我父皇也要赐婚的。”
在场其他姑娘面面相觑,有姑娘小声说:“不是说要跟着姜侯习武么?若她承爵,是要招婿的吧?”
难道二皇子还能入赘到她家不成。
大公主笑了笑,看向姜昕懿的目光充满玩味。
姜昕懿也注意到了对面的小姑娘在瞅着她嘀咕,尤其主位那个姑娘气度不凡,她问母亲:“那个穿红衣裳戴小金凤的姑娘是谁?”
姜奂钺看了一眼,道:“是大公主,就是方才皇后说的惠和,她是二皇子的亲姐姐,帝后嫡长女。”
姜昕懿恍然,问母亲:“和我关系好么?”
“我回去和你细说,她来了。”
这母女俩瞅着人家嘀嘀咕咕,大公主直接举着酒盏过来了,给姜奂钺敬酒。
“惠和敬姜侯一杯,前几日还听父皇说起边市盈利边疆和平,全仰仗姜侯当年领兵出征关外,平定部落战乱,打开边市,有姜侯真乃我大燕之福。”
姜奂钺和她碰了一杯,道:“公主过誉了,全仰仗陛下英明圣裁,我不过执行圣令罢了。
两人对饮一杯,姜奂钺见她将半盏酒一饮而尽,虽是果酒,也是有些酒力的,果真是长大了,她道:“公主风姿愈发出众了,恐怕来日宫门台阶都要磨低几分。”
大公主落落大方含笑戏言:“姜侯真风趣,要说风姿出众,姜妹妹是燕京排得上号的美人胚子,姜侯拘着她练武,被晒黑了糙了,不知要伤了多少小儿郎的心。”
姜昕懿在边上干笑,这是小孩子能开的玩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