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来送臣妾最后一程的吗?”
她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等爹爹人头一落地,就会有人将尸首带走,所以即使面对死亡也依旧波澜不惊。
死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浑浑噩噩的活着,却寻不到来路,也找不到归途。
最后的最后,是楚君钰在坤宁宫发泄了一通,把能砸的都砸了,甩袖离开,这场嘲讽才收了场,
可那只未绣完的荷包,姚玉姝也没有再绣。
姚丞相尸首被人劫走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她只是靠坐在榻上,平静的看着窗外的那棵玉兰。
“小姐,一切安排妥当了。”
她回头,霖儿跪在她的脚边,两只眼睛红得不成样子。
“傻霖儿,怎么不走呢?”
她为她们安排了最好的出路,只有这个傻姑娘,要跟着她遭这般罪。
“咳咳~”手帕捂住唇角,再拿开时,已是猩红一片。
这副身体,即使家中不遭逢变故,她又能活到几时呢?早已病入膏肓。
“小姐在哪,奴婢去哪!”
霖儿抱着她清瘦的腰,她揉着霖儿开始散乱的发髻,主仆二人的一生,就这样结束在了困住她们半生的京城里,死在了坤宁宫的熊熊大火中。
“京城的街最繁华,京城的衣裳最漂亮,京城的人儿最有才华,举手投足都是世家风范……”
“天底下最尊贵的人都在京城,将来爹爹一定让阿姝成为天底下做尊贵的女人……”
阿爹,姝儿不想做尊贵的女人,阿姝想念宁都的山、宁都的水、想念宁都的马儿、想念王阿婆做的滚米团子,想念……宁都的自由。
坤宁宫里面被浇了油,冲天火焰燃起来的时候,谁也没能及时救场。
楚君钰望着那进不出也出不来的熊熊烈火,一瞬间如坠冰窖。
没了,全没了,姚玉姝就这样走了,什么也没有留给他。
“她这个人~咳咳~,最是…最是狠心了,这辈子绣过…绣过那么多绣活,却没有…咳咳咳…没有一副是…是留给朕的。”
在姚玉姝死后,楚君钰把整个皇宫翻了个遍,将姚玉姝生前流在旁人手里的绣活,用尽手段都夺了回来。
如今他也染了心疾,病入膏肓,只想,这就是报应吧?
报应又怎么样呢?你不给朕,朕偏要,朕连死了也要带入棺材里,不让朕好过,朕也不叫你好过,朕要让你生生世世都与朕纠缠不清。
“朕死后,要与她……”他的气息有些喘,已经不能流畅的说出完整的话,断断续续的,眼里的偏执,却叫人难以忽略。
“朕要与她…葬…咳咳…葬在一起,这些东西…全部…全部给朕…咳咳咳陪…陪葬!”
所有人都知道姚玉姝是奸臣之女,死后也该千刀万剐,即使不被千刀万剐,也不该入皇陵,还是以皇后身份入葬。
可都拧不过楚君钰,他这一生,求而不得,偏执又疯狂,即使人都死了,也要扛着所有压力,不让对方逃离半分。
楚凌安看着德福搬出来的箱子,那里面堆得满满当当,女人的钗环、绣活、荷包、手稿……他闭了闭眼。
“一并给他带去吧!”
他这位皇兄啊!可真是……真不知道该夸他深情,还是骂他是个疯子,硬生生被一个女人,折磨成了这样。
姚玉姝死后三年,皇帝驾崩,陪葬品全是她生前早已遗落的物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