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姝撇了她一眼,霖儿立马闭嘴,却还在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是。”
“走吧!”
姚夫人问她们去哪儿了,怎么打扮成这幅样子。
霖儿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去布庄采了些缎面。”
她扬了扬怀中布匹。
姚夫人犯嘀咕,去布庄采缎打扮成这幅样子,难不成这是京城的新颖穿搭?奇奇怪怪。
宋清歌进景仁宫时已经天黑,她制止准备去通报的宫娥,偷偷轻声走了进去。
侍女欲叫正在抄写佛经的皇贵妃,却被她手指放在唇上轻嘘制止。
她一把捂住皇贵妃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皇贵妃身子一颤,那个不可能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颤声猜道:“是清歌吗?”
宋清歌撒开手,从后环住她的脖子。
“姑母好记性,多年不见也能猜出是侄女儿。”
怎么会猜不出呢?
这可是她最疼爱的小侄儿啊!
幼时兄长每次入宫,她便是这般,总爱从后蒙住她的眼睛,自认为隐藏得极好的让她猜,她是谁。
多年不见,小丫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乍一看去,满眼惊艳。
让人一瞬间有些眼热。
“姑母怎地还哭了,可是侄女儿叫你不高兴了。”
“怎会!姑母高兴还来不及。”
她拉住宋清歌的手,将她拉至身前。
“哥哥嫂子如今可安好?”
“安好,如今在怀洲,父亲种了片菜园子,母亲学会了打叶子牌,整日与那些夫人们玩得不亦乐乎,还给兄长相上了个小姐,整日陪人家母亲打叶子牌下套呢!”
“保不齐明载您便要有侄媳妇儿了呢!”
皇贵妃一听,又是几欲泪下:“好,安好便好。”
宋清歌一如当年般乖巧的为她拭泪。
“表兄去了何处,怎地不见人影。”
皇贵妃拉着她,告知与她这些天楚君钰为了一个女子的所作所为,逗得宋清歌掩唇直笑:“未曾想他也有今日。”
“是啊!谁能想到呢!”
她这个儿子,少时便不是省油的灯,长大后更是手段了得,谁能想到这个一个最适合在帝王之位上久居的人,也会为情所困。
情之一字,真是谁也不放过,无论善恶。
宋清歌从袖中掏出两个荷包:“想不到京城这等繁华之地,有人能手巧至此,绣出此等荷包。”
皇贵妃接过荷包,那荷包针角细腻,上面的动物栩栩如生,她也感叹道:“如今就连宫中的绣娘,也绣不出这样的手艺了。”
“是吗?那改明儿侄女儿碰到那小姐,便多买些,好叫您天天戴新的,羡慕死旁人。”
“你呀!就是嘴甜。”
她轻笑着点了点宋清歌的鼻尖。
自打那次牢狱之灾后,宋氏一族便迁往怀粥,如今已有十三载。
自打那年起,她便很少能见到家人。
她原本以为,自己就这样被困在这荒凉腐朽的后宫中一辈子,见不着家人。
却没想在这时,上天却给她推开了一扇窗。
她拉着宋清歌,说了许多许多,从兄嫂安康,到她可有如意郎君,想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姑妈可真是为侄女儿操碎了心,不过侄女儿啊!早已心有所属,只待过两年玩够了,便回去好好相夫教子。”
皇贵妃又是眼睛一热。
“清歌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她高兴于她能等玩够了再嫁人,也为她感到可悲,无论前半生多么洒脱,后半生的相夫教子确是如影随形。
夜里宋清歌留宿在景仁宫,姑侄俩聊了许多许多,却只字未提老皇帝。
她知道这是老皇帝的安排,而宋清歌也知道她不愿听到老皇帝的有关。
于是都默契的谁也不提。
皇上又咳血了。
内侍担忧的捏着帕子,这月已是第三次了。
老皇帝的咳疾越来越严重了,如今咳血已经到了频繁的地步。
“皇上……”老太监欲言又止。
老皇帝制止了他:“她可有高兴些?”
“娘娘她抹了好几次眼泪。”
“朕本以为……咳咳……本以为她会高兴些的,不料又将她惹哭了。”
“皇上……”
老太监跪在他的榻前,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原本以为楚君钰的出生,会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些。
却不料娘娘她如此决绝,将儿子也一起推出自己的人生里。
他们的命,怎么就这么坎坷啊!
“阿苑啊!”他叫着老太监年幼陪着他时的名字。
“朕过不了几个冬日了!”他说。
“你说……朕到天上去,那两个孩儿会不会原谅朕?”
原谅他因为走这条路而害得自己妻离子散,因为他选择了权利而无能的没有护好他们?
会怨的吧!
如果不是他不甘平凡,若他乖乖当个闲散王爷,又怎能叫他们还未来得及成长便被淹死萌芽中?
老太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看着这位他从年少意气风发跟随到如今身患恶疾的主子,回想这一生,真的是太短了。
短到他都还没有追回自己喜欢的姑娘就即将要长眠。
短到他坐在这个皇位上也仅有二三十载。
可这一生却又很长。
长到他和她失去了两个孩子,长到他们已经几千个都在煎熬着。
他说:“小皇子与小公主远离了这修罗之地,怎会怨您呢?”
老皇帝苦涩的笑了:“算了,等下辈子吧!这一世啊!朕得把他们母妃哄好了,下辈子再去哄他们。”
姚玉姝在集市上卖了半月香囊,却从未想过会再碰上那日的姑娘。
她的香车再次停在她的面前,美人撩起窗纱:“姑娘今日还剩多少香囊,我都要了!”
她原想着,这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买她两个香囊便当消遣,却未想过她会成为回头客。
大户人家的小姐家中绣娘比比皆是,尤其不缺绣工好的绣娘,她想,大概是她走了狗屎运吧!
“小姐今日来得巧了,还剩两个。”
女子伸出手:“给我吧!有劳了。”
姚玉姝将提篮中仅剩的两个香囊递给她:“今日的都是挑剩下的,便送给小姐了。”
想起上次未找给她的银两,姚玉姝不好意思再收人前。
“一口生意一口价,怎会有白拿您的道理!”
她示意丫鬟将钱袋拿来,取了几两碎银给姚玉姝。
姚玉姝摆摆手:“那日我也白拿了您赢两,一口生意一口价,您不要我的,我也不白拿您的。”
“上次那个就当是您付的定金。”
说完她挥挥手,带着霖儿走了,徒留宋清歌一人看着荷包哑然失笑。
“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上朝一月后,姚文宗终于知道了那个混账是哪家的儿子了。
他看着站在前排一身朝服手持护板的楚君钰,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身旁立着的人问:“姚大人可是身有不适?”
姚文宗摇摇头,继续咬牙。
老皇帝到底是不是好龙阳的未解之谜终于解开,原来不是看上他了,而是看上了他宝贝大闺女。
这可难办了,往后姝儿受了欺负 他要如何打到皇宫内院?
那可是要砍头的啊!
看来祸害要从祸根斩断,绝对不能让姝儿做皇家媳妇。
楚君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姚文宗拉入了小黑屋。
姚文宗大手一挥,就将他前面的所有努力全部打了回去。
想娶他的女儿,没门!
别说门了,窗都没有。
他姚家女,誓死不做皇家妇。
心里有了这个决定,在知道老皇帝不是看上他后,他连说话都硬气了起来。
就连老皇帝下朝欲留他御书房议事,都被他以家有母老虎一口回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