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女频 男频 成为作者 作者福利 APP下载

第29章 到二仙桥,走成华大道!

  • 作者:安小野
  • 发布时间:2022-07-08 06:59
  • 字数:3061
  • +书架

申时二刻。

再有一刻钟就要关城门了,风雨里十数伙商旅,操唤各国胡言番语,疯狂挥鞭驱使着驼峰上满载货物的骆驼,拼力地往城门这边急赶,生恐延误了时辰在城外荒郊露宿一夜。

这种恶劣的鬼天气,野外露营身体可吃不消。

“下一个!不想在露天地喝风,动作就快点,咱们要下值啦!时辰一到就关城门,玉皇大帝来了都叫不开!”

从六品上的“通化门”城门郎,大概上了些年纪的缘故,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勘验检查完毕前面一队交州“市舶司”交付的西域商贾奇珍美玉,紧接着急不可耐的招呼。

“这是我们商队的‘公验’,辛苦大人过目。”

幽香入鼻,两鬓花白的城门郎,眯着眼睛抬头瞧去。那是一个身形苗条,腰佩长剑的青年奚女。虽嘴非樱桃小口,皮色也不够白皙,却生就一副长挑身材。但这些微嫌美中不足之处,旁人若非细看,也是不易发觉,算得上中人之姿。

那城门郎接过高挑奚女双手呈上的公验,只看了两眼,心里就是一紧!

手里这份“公验”表面上严丝合缝,毫无破绽。申请人名唤“李落梅”,奚国人,同行三个伙伴,四匹党项马,五斛西域珍珠和三十匹“龙油绢”。从榆关守捉到潼关镇将,一路上该有的通关画押均无遗漏。

那么又是哪里不对劲儿呢?

“远方的客人,你们是去哪里落脚?”老官儿看似无意地问道。

“到二仙桥。”苗条奚女官话还算流利。

城门郎不动声色地又随口询问:“该走什么道?”

“走成华大道。”奚女李落梅的声音,如仙乐般悦耳动听。

做了大半辈子城门郎,阅人无数的花甲老人,指了指商队里几匹体型瘦小的“党项马”:“你的马能拉吗?”

李落梅的眼神极具挑逗:“只能拉一点点,只能拉一点,不能拉多了。”

人没什么问题,那货呢?

他们所携带贩卖的西域珠宝等奢侈品稀罕物,乃帝都贵妇、富婆们的必备行头,价值连城;“女王国”的“龙油绢”,形状特异,与常缯不类,据说是用当地某种油浸染丝线织成的,能防雨不漏,深得大内宫廷娘娘公主们喜爱。

货物也没有大的不妥,那么究竟是什么地方,引起了自己内心的紧张不安感呢?

突然,老官儿心头一震!

人没问题,货也没问题,可人和货搭在一起就有大问题!

如此昂贵的一批重货,押运者竟仅有四人!

慢说要穿过出没大漠的狼盗和纵横关东的响马层层劫杀,便是盘踞在各个关隘凶狠成群的“守捉郎”,也早就把他们寥寥数人乱刀剁成肉酱瓜分了货物,还能让他们平安抵达京城??

这支小型商队一定有猫腻!

“老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那将身体挨过来的奚族女子李落梅,掩嘴响起阵阵银铃也似的笑声。

城门郎没有正面回答奚族妙龄女郎的问话,也未归还“公验”,背手绕着李落梅马队踱了两周。

三个男伴里,有两个身材高削的契丹青年,看相貌应该是同胞兄弟,只不过一个五官英武,一个眉眼油滑而已。

两兄弟分别牵缰各驮两口货箱的“党项马”,都不说话。一个身体微躬,两臂紧绷;另一个右手时不时下意识去摸空无一物的腰间。看得出来,他们此时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

老官儿五十年职业生涯练就的“神眼”,慢慢转到两个契丹青年掩在身后的第四个人身上。

那人满身珠光宝气,身材雄壮之极,往马队后面一站,犹如一座小山般屹立。斗笠遮面,看不清楚他的五官面貌,但想来必是威武霸气之辈。

“康轧荦山,三十七岁,粟特人,出身西域康国,珠宝商……”

城门郎对照“公验”上的记录,嘴里轻声念叨,手上就来挑看那粟特大胡商的头上竹笠——

几乎与此同时,那对神色一凛的契丹青年,将手同时搭上了后腰。

紧跟着,苗条女郎朝那两兄弟急急摇了摇头,示意同伴不要轻举妄动!

“朱老,还没下值呢?”

就在老官儿手刚刚触及那粟特大胡商斗笠边缘的那一刻,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微驼后背,话音热络而又熟悉。

城门郎收回手,回身一看,见是个撑伞书生,腋窝又夹了把小伞,脸色煞白,如涂了层面粉,双眼灵动,一看便是浮滑狡诈之徒。

“刘大讼师?”

老官儿倒是认识这个刘骆谷,长安城颇有名气的讼师。

此人擅长诉讼,其辩论之术无人能敌,常为富人作辞牒斗讼脱罪,甚至反诬加增苦主罪状。投机专营,为虎作伥,被百姓深恶痛绝,却深得有钱有势人群的欢心,既背负骂名,又交游广阔。

“小生帮辅璆琳大公公销了一宗强抢民女的案子,刚刚从‘京兆府’出来,路过看到朱老冒雨值守,就顺便过来给您送把伞。”

刘骆谷笑呵呵递过腋下的束伞,城门郎接过来,顿时手腕一沉!

老官儿暗中捏了捏伞布里面包裹的硬物,多年收受贿赂的经验告诉他,里面至少藏了十两银锭子!

“听说您家孙小姐正病着,急需钱买药诊治,权当骆谷对孩子尽点儿心意,请老大人务必笑纳。”

刘骆谷满脸圆滑世故地凑近,音量压的极低极低:“我这外甥女落梅第一次出远门,年轻不懂事,有什么照应不到的,您老多多包涵则个。”

已经做了爷爷的城门郎,掂了掂伞中的份量,又想了想家里病床上急需救治的可怜小孙女儿,微微迟疑了下,便熟练在公验上批注了个“准”字。

“下不为例。”老官儿摆摆手,吩咐手下开栅放行。

“多谢老大人!”

刘骆谷躬礼谢过老官儿,摆手带领奚女马队快速通过城门关防,顺着马道,沉默无声地进入京城。

始终守护在粟特大胡商左右的契丹青年,警惕的目光扫视四周,宛如两头来自草原的猛禽。周围骡马唏律,车轮滚滚,抢在城门落锁前京城的商旅都匆忙投店避雨,无人留意这支人数寥寥的马队。

“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高先生怀疑是幽州长史白真陀罗变节,‘进奏院’还在深挖。”刘骆谷边和街边打招呼的数人笑脸点头,边跟并步而行的粟特大胡商低语,“大公子的意思是,主人见过‘崖公’后,即刻离京,以防不测。”

粟特大胡商竹斗笠下,只响起一声沉哼,并未言语。

扑棱!扑棱!

空中传来扇翅膀的声响,一只自城门郎袖筒腾空的小雀儿,飞越商队头顶的雨幕,飞过了“通化门”巍峨耸立的城墙,飞过了“四海柜坊”发着粼光的琉璃瓦面,飞过了“御史台”寒气森森的石狮子,飞过“春雷赌坊”乌烟瘴气的门楼,飞过了“平康里”暮色感染的灯火,飞过了“景龙观”院中那口青铜大钟……

转瞬之间,那只小雀儿落在了一只女子手掌上。

“道士房”雨檐下,伫立一男一女。

和服少妇背着类似枕头“腰带接”,脚踏木屐,满口白牙涂成黑色,两条眉毛刮掉,脸上擦铺厚厚的胭脂粉,白得吓人,形如女鬼。

手执拂尘,身着白色道袍,头戴上清芙蓉冠的年轻道士,面色如玉,神容平静,斜披轻裘闭目听雨,一派仙风道骨。

动作麻利地解下雀爪上小小皮筒的和服少妇,抽出里面的一个纸卷打开,下一刻,刺耳的命令响彻空寂的道观。

“通知左近所有‘察事厅子’,全部取消休假,就算不吃不喝不拉不睡,也要死死盯住这伙刘骆谷带进城的四人马队!只要‘崖公’一出现,马上不惜一切代价,就地进行抓捕!哪个小组给我们‘第二司’跟丢了人,全组拉去安西‘石头城’修城墙!”

嗖嗖嗖!

方才还空荡荡的道观,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数十身手矫健的男女谍子,带着命令瞬间消失在漫天风雨里。

人影纷沓里,那白衣年轻道士未动声色,双目微睁,眼神忧郁,望着眼前珠帘般雨幕,似乎牵出了愁绪,看似不经意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贪狼进京,三煞星汇聚,崖公将出,这锦绣长安,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浑然不知行踪已然被全程监视的小小胡商马队,牵马跟在刘骆谷后面,穿街过市,步履匆忙。

长街上出来游玩的人们,在大雨倾盆的那一刻,纷纷起轿登马,狼狈不堪的作鸟兽散。前一刻还人山人海、冠盖云集的街市,转眼间就人去街空,冷冷清清,犹如世事人心的无常,更如人生筵席的散场。

迎面一把撑开的油纸伞,在空荡荡地凄凉大街上游走,宛若一朵雨中行走的绿色小花,跟那一行埋头赶路的胡商马队错身而过。

已经走出很远的粟特大胡商,竹笠下狐狸般的眼睛,回头狠狠剜了一眼油纸伞下那走起路来扭动生姿的蜜桃臀,大声吐了口浓痰。

“阿忒!长安的风大,雨大,娘们的屁股也大!”

扫码下载APP

雾起长安

兰台御钩

雪落关山

  • 绿
  • A
  • A
  • A
  • A
  • A
  • A
下载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