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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零零柒

  • 作者:安小野
  • 发布时间:2022-08-09 09:04
  • 字数:3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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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

“察事”密室内,眉浓鼻挺,一脸醇厚的忠王李亨,手里署名“勾子”的密报内容已经反复看了多遍,颇有些心绪不宁。

“汴王爷的殇报左相令‘太常寺’已经发往洛阳,右相也着‘京兆府’全城张贴了捉拿凶手的悬赏通告。”侍候书案之侧的心腹宦官李辅国,躬身垂面。

“李右相是十八皇弟寿王琩母妃武惠妃的老相好,张左相乃二皇兄前太子瑛的授业恩师,本王倚重的李适之等几位大臣,相比之下,根基尚浅啊。”李亨微微轻叹。

“虽然主子一系文官在庙堂上的话语权,难以与另两位王爷派系大佬相抗衡;但主子的同窗伴读王忠嗣将军,河西掌雄兵十万,实力上未必就输了。要知道,太宗文皇帝走出‘玄武门’,靠的可不是文臣的嘴皮子……”

察觉失言的李辅国,赶忙跪下掌嘴,“奴才无状,罪该万死,请主子责罚!”

“这里只有你我主仆两个,不用给本王多此一举,下次说话慎言就是了。”

李亨摆摆手,示意心腹太监起身,“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个道理不但我懂,软禁在隔壁的那位,又何尝不知呢?”

李辅国半边脸红肿地爬起来,略略吃惊动问道:“主子的意思,废太子已经插手军务了?”

“这是我们重金收买的幽州‘进奏院’高层内线‘勾子’,刚刚传出来的机密消息。”

李亨举了举手里的密件,“废太子瑛的舅兄驸马薛锈,已经在和幽州节度使张守珪的女婿赵堪秘密联络。放眼大唐九镇,能与训哥儿河西精兵一较高下的,恐怕也只有张守珪的幽州铁骑了。”

李辅国知道,主子口中的“训哥儿”,就是忠王李亨儿时挚友王忠嗣的乳名,不由得干笑道:

“主子不必心忧,只要这次借助白真陀罗干掉张守珪的头马安禄山,这太子之位,还不是主子您的囊中之物,探手可取?”

“父皇对安禄山喜爱甚笃,你当白真陀罗小小一个州长史的片面之词,就能轻易动得了他?”李亨丰厚的嘴唇抿了抿,“更何况,走了安禄山,还有史思明,幽州兵权还是掌握在张氏集团的手里,换汤不换药罢了。”

“主子您的意思……”李辅国故意沉吟了下。

“你记不记得,昨年张九龄初见安禄山,给他下的那句评语?”李亨面上浮现一丝教人捉摸不定的笑容。

去年平卢讨击使安禄山讨奚、契丹大败,执送京师,左相张九龄观其相,力谏玄宗:“乱幽州者,必此胡也!”玄宗爱其雄壮,赦免死罪,反升平卢将军。

对于这桩朝廷旧闻,宫廷耳目众多的李辅国,自然了然于胸。张九龄与安禄山将相不和的传闻更是朝野尽知,以张相大义凛然的老犟牛倔脾气,只要白真陀罗的举报信上达天庭,铁定不顾袒护安禄山的圣人颜面当朝开炮,到时候龙颜大怒……

我擦!这何止是“一石二鸟”啊,这简直是“一箭三雕”啊!

把安禄山兵权叼走,把老皇帝龙椅叼来,把张九龄老命叼进去了,李辅国不禁暗呼,主子您是个狠人啊!

“静忠,白真陀罗现在到了哪里?”李亨忽又忧心忡忡地询问。

“已经到了‘打铁镇’暗桩,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午后将会入京。”

李辅国微微抬头,烛光里一张丑陋无比的面孔,阴沉而惊怖,让人不敢直视,“第五司的杀手几乎倾巢而出,第一司的谍子也撒出去了大半,另外‘零零柒’已经在试图接近‘七杀’;只要他顺利打入杀手团内部,届时里应外合,从他们魔爪下捞走白真大人问题不大。”

“零零柒?”

李亨若有所思,平静地笑了笑:“想来若不是当年他化名狂士朱离侧身于宰相韩休府上门客当中,挑唆韩休老儿与恩师萧嵩反目,由此惹怒父皇,将他们师生二人一同罢相,我那位太子二兄,怕也不会失势如此之快吧。”

李辅国目光微敛,心头警戒大起。仪表一派敦良温仁的李亨,眼皮也不抬一下,却将心腹宦官眼角一闪而逝的惊悸狠毒尽收眼底。

阿嚏~

与此同时,城北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药铺地下室内,坐在一群虎狼杀手中间的少年,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妈的,又是哪个老阴逼在盘算我?

他被咳得撕心裂肺的“郎中”,一领进这间潮湿阴暗的地窖,就知道自己插翅难逃。

他首先看见了折扇摇得仙风道骨的蓝衫儒生、揣了一袋子青枣的小乞儿和怀抱青竹杖的老瞎子,都端端正正坐在对面一张长长的凳子上,挺胸抬头,好整以暇。

傍门处,化着“红梅妆”做富家小姐装扮的胖姑娘手支香腮,个子小小斜背一把遮阳伞的青衣小婢对镜描眉,左右落座。

角落里擦拭金枪的侏儒,又黑又矮,看肤色应该是跟老瞎子一样是天竺人,拖曳外地的衣服花花绿绿五颜六色。

“‘戟霸’,你现在通过了组织的考核,已经正式成为我们‘七杀’的一员。”首先开言的是正面的蓝衫儒生。

演技日益突飞猛进的李猪儿,面上一片茫然之后,马上朝身旁的“郎中”翻脸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你他妈的不信我?!”

“老哥只是按照组织的规矩办事,兄弟你别发火。”

“郎中”略有歉意地指着大家为少年介绍:“认识一下,‘乞儿’,‘瞎子’,‘小姐’,边上妹子代号‘婢女’,他叫‘侏儒’,这位就是我们的带头大哥‘小说家’。”

“哼哼,你们装的好像,骗得我好苦啊!”李猪儿余恨未消,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杀手们彼此看了眼,神色冷淡。

李猪儿这次潜伏行动,为组织暗中保护一位面临巨大危险的重要人物,同时也是李猪儿接触这个杀手团体后,自己初次在这里和“同党”全伙密会。

作为间谍界沉浮六载的“老油条”,目的和墓地他还是分得清的。

早在借用独脚大盗身份混进杀手集团之前,李猪儿便被单线联系的熟女上司公孙大娘警告,那些潜伏在长安闹市里的杀手,个个狡诈狠毒,人人罪恶滔天;坐在一群危险分子当中,存在感越低,活下来的几率才越大。

“由于这次的活儿难度有点大,我们破天荒地加入了新成员。”

“小说家”继续把控会议的流程:“‘郎中’,你是介绍人,为大家介绍一下新伙伴。”

“‘戟霸’,孙啸川兄弟,我的救命恩人,有头脑,下手够狠,以后就跟我们在一个槽子刨食了。”介绍新人的“郎中”,满身药气。

李猪儿粗着嗓子抱抱拳:“小弟初来乍到,各位大哥大姐多多关照,有发财的事儿捎上兄弟一份。”

“咱们‘七杀’,开张营业那天起,就一直是七个人,郎中你把你朋友带进来,就不怕坏了我们的生意吗?”

“婢女”内心对李猪儿的不欢迎情绪,跃然桌上。

“‘戟霸’的底子我盘过了,汴州早年确实有个号称‘镖子’的绿林老前辈于玉菊于老爷子,‘参军戏’里的‘苍鹘’大角,学说逗唱,极尽诙谐幽默之趣,使得妙趣横生,雅俗共赏,如今金盆洗手云游四海去了。”

“小说家”声音沉稳道:“另外一个跟‘戟霸’有生意往来的销赃下家也查到了,新罗王族子弟金宪英,在羽林军供职,信息源没有任何的问题。”

“乞儿”悻悻的嘀咕道:“我就想不通,明明可以七个人分一万金,何必多一个人分羹?”

“郎中”口吻中带出了几分气愤:“这次我们的对家势力非同小可,李辅国的徒子徒孙比鬼都难缠,多一个人手就多一份把握!你别拿我兄弟打嚓,有意见冲着我来!”

“乞儿”哼了哼,没再言语。

李猪儿内心波澜起伏,幸好公孙大娘行动够快,及时埋住了“戟霸”师门于老爷子和生意伙伴金宪英两条线,不然自己就当场露馅了。

“白真陀罗明日午后,将带着一个小妾绕经‘雍门’,混入长安廓城东市。时间不等人,快布置行动吧!”角落里“侏儒”毛躁的声音响起,实在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小姐”声音甜腻道:“必须提醒大家一句,金主高先生深埋在‘察事’近两年的内线‘老蠹’,半刻钟之前传出新情报:李辅国那条阉狗,已经启动了一名该组织最为强悍而狡猾的察事厅子,‘零零柒’!”

一提及这个数字,环桌密谈的男女杀手,都同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郎中”急促的声音更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瞎子”竹杖敲了敲地:“明天午时的‘雍门’,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绝对不能让白真陀罗活着见到李亨。”

“小说家”折扇陡合,一锤定音:“‘戟霸’有伤在身,本次行动跟‘郎中’负责外围策应,其他人做事!”

被老大感动到的李猪儿,顿时热泪盈眶,一支耳熟能详的曲子情不自禁地飞出心田,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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