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大批穿着白色绒袍、手握利刃的刺客便闯进了山洞里。
一支梅花镖更是在眨眼间就朝陆渊的颈部飞了过去。
谢长安暗道不妙,这群人确实是她请的演员没错,但里面被人混了几个真有本事的刺客进去!
显然,事情已经无法再按照她的计划发展下去了。
到底是顺着燕煜和袁天越的安排,借助这些刺客杀掉陆渊,还是和陆渊一起联手反杀这些刺客?
谢长安咬了咬牙,立即做出了选择。
尽管陆渊对她不信任,但暂时只有提防,并无敌意或杀意。
既然如此,她就没有任何理由去与一个眼光独到、思维敏捷、心系天下、武艺莫测,且能牵制住袁天越和燕煜的人为敌。
就在谢长安拔出短刀,准备帮陆渊拦下梅花镖的时候,陆渊端坐在原地,只是优雅地偏了偏脖子,便躲过了一场袭击。
看着谢长安的举动,以及手握燕刀,劈向谢长安的刺客,他似乎也犹豫了一瞬,但同样迅速做出了选择。
就在谢长安猛地回身准备砍退已经近身的刺客时,陆渊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
可在他弹指的一瞬间,数道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谢长安杀了过去。
谢长安心中惊讶:原来这就是陆渊的底气吗?
她咬牙将敌人砍退,准备避开银针,却不料这些银针看似是朝她杀来,其实与她擦身而过,直接命中了两个伏低身子,准备偷袭她的刺客。
被银针命中的刺客突然抽搐起来,很快便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没了动静。
谢长安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这陆渊不仅功夫了得,而且还在毒和暗器上颇有造诣——这倒是很适合身体不好、深居简出、常与各路大人物于室内洽谈、又急需防身手段的他。
如果自己这一路上真的对他起了杀心,那陆渊会有无数个机会展现杀人的技艺。
还好,自己没想过真的与他为敌。
眼见越来越多的刺客都涌入洞内,封住了两人的去路,谢长安手握短刀,战出了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
“赵公子,这些人都是冲你来的?你是招惹了什么仇家吗?”
每当谢长安捉襟见肘的时候,陆渊便会恰到好处地弹出一根银针,直取敌人性命。
他倒不是不想快点把这批刺客解决。
只是一来,他想看看谢长安的立场和本事;二来,他不是刺猬,身上的银针数量是有限的。
“李兄弟这是在明知故问?”
眼见敌人越来越多,训练有素的刺客早已超出自己请的演员,谢长安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将雪橇犬也使唤了起来。
“大哈,二哈,三哈,四哈,全都给我上!”
趁雪橇犬将敌人拦住的空挡,谢长安蹲在陆渊身前,焦急地说道:“走,我背你,和我们的人汇合去。敌人太多,杀不完,再不走洞口就要被彻底封死了!”
可哈士奇们哪里是刺客的对手?不出几秒,几名杀气腾腾、一看就没少得手过的刺客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眼见着刀刃即将落下,谢长安连忙闪身格挡。
可这一闪,自己却直接撞在了陆渊的胸膛上。
意料之外,这副病恹恹的身躯没有谢长安想象中的那样弱不禁风,反而在温热中显得格外的可靠。
就在谢长安准备抽身出来与刺客决一死战的时候,陆渊却伸出左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屏息,别动。”
感受着一股温暖又好闻的药香气息将自己环绕,谢长安大气也不敢出。
毕竟,她已经见识过了陆渊的手段。
这人不仅是个刺猬,而且还是个毒刺猬。
很明显,现在他要放毒了。
陆渊挥出右手,一大团若隐若现的粉末向前飞泻而出。
紧接着,他一脚挑起一根燃火的木柴,往前方的药粉中捅出。
顷刻间,噼里啪啦的五色火花顺着药粉向前飞奔的轨迹燃烧起来,似一条遇风折返的炎龙一般咬燃了刺客们的衣物。
然而,这还没完。
当刺客们蹭着石壁或雪地准备灭火的时候,他们又突然捂住眼睛哀嚎起来。
血,从他们的眼中渗了出来。
显然,他们已经失去战斗力,并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冲在后面的刺客们见前方的同伴全都在如此诡术中倒地不起,顿时没了继续往前冲的胆量。
“弓弩手还没跟上吗?赶快!”
陆渊松开了震惊不已的谢长安,淡淡说道:“剩下的交给你了,我会在后方掩护你。”
“包在我身上!”
谢长安紧咬银牙,在身后如闪电般的银针掩护下冲向前方。
冲锋,走位,挥刀,断颈。
终于,在一番苦战中,两人联手将冲进雪洞的刺客全数击杀。
而剩下的刺客见状纷纷夺路而逃,却又被李渔和赵曙一行人截住了去路。
见状,陆渊连忙吩咐道:“赵曙,留几个活口!”
可刺客们眼见已经无路可去,纷纷在赵曙冲上来之前挥刀自刎了。
见到这场景,陆渊不禁叹了一口气。
而谢长安则发出一声长长的“唉”帮忙配了个音。
她巴不得这些刺客全都死得透透的。
毕竟,其中确实有一部分人是她请过来帮忙演戏的。
若是这样的事情被陆渊知道,那她有可能将以各种各样的死法死上成百上千遍了。
见陆渊开始回收还能用的银针,谢长安也弯腰帮起了忙:“应该没事儿了吧?”
陆渊淡淡答道:“暂时没了。但既然这群人已经找上门来了,就意味着别人也快了。你……没受伤吧?”
谢长安笑着道:“没呢!但你这仇家也太多了吧?不过,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终于,李渔和赵曙等人也赶了过来。
“公子,您没事吧?属下来迟,让公子陷入险境,还没能活捉刺客,罪该万死!”
“无碍。”
陆渊亲自将赵曙扶了起来。
赵曙赶到的时间比他推算得快了不少。光靠一双脚,还要走上坡,赵曙这一路上到底有多拼命,陆渊心里非常清楚。
李渔也担心地询问起来:“李哥,可有受伤?”
谢长安转了一圈:“我也没事,好得很。”
见状,双方人马这才勉强安定下来。
不过,赵曙却警惕地看向了谢长安:“李兄弟,这雪洞地处偏僻,怎会有这么多刺客?”
谢长安连忙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虽然你家公子功夫了得,不过,如果这次不是有我相助,他要么就在外面冻得病情加重,要么就在刚刚葬身敌手了。对吧,赵兄?”
陆渊笑了笑:“李兄弟说得确实不错,今日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两人无意间再度对上视线。
谢长安连忙避开,并笑着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可陆渊这次倒是没把视线挪开。只是没人知道,他那双忧郁深邃又宛若星月的眼睛到底藏着怎样的思量。
烧水壶里的药汤因为柴火被打散而在不知不觉已从沸腾转为温热。
见这篝火的位置足够靠里,不会被方才的大战波及,谢长安连忙端起一个干净的碗,给陆渊盛了点:“先喝点吧,你这咳嗽见了风,又得难受起来。”
陆渊双手接过,浅浅一笑,一饮而尽。
他识药,知道这碗药没有毒;他也识人,知道谢长安不会真的害自己。
“多谢李兄弟的鼎力相助,在下会铭记在心的。”
“那你可不许忘了,以后记得好好报答哦!”
正当谢长安为自己和陆渊成功交上了朋友而窃喜不已,准备招呼人手清理雪洞、安排床铺的时候,陆渊却笑而不答,大手一挥。
“点燃火把,向平阳出发!”
正忙着搬运尸体的赵曙有些不解:“公子,今晚不是有暴风雪么?我们连夜赶路,怕是会……”
陆渊望着风雪交织的天空,淡淡道:“暴风雪,不会来了。”
赵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或许,他家公子的意思是今晚的暴风雪其实是一场刺杀行动。
又或许,他家本就会观天象的公子已经确认今晚不会再有暴风雪了。
而谢长安看着头也不回的陆渊,心中突然有些落寞。
如果不是为了接近袁天越报仇,和陆渊这样的人做明面上的朋友好像还真的挺好的。
直到陆渊一行人已经彻底消失在雪幕与夜幕中,李渔这才悄声问道:“小安,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长安表情凝重地答道:“我们请来演戏的人里面混进了不少训练有素的真刺客,燕煜和袁天越那边还增派了人手。而且你别看陆渊是个病秧子,其实他不仅聪明,而且特能打,要是我刚刚真的顺着那些真刺客对陆渊下手了,恐怕你今天就得给我收尸了。”
李渔看着地上成片没有明显外伤,却毒发身亡的刺客,不禁也流了一身冷汗:“确实……要是陆渊真这么好杀,燕煜或者袁天越应该早就派人动手了。可现在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该怎么和燕煜交待?”
谢长安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我们现在就抄小路回去,给陆公子和燕公子都发请帖,邀他们在绝色坊一起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