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你擦这个干什么？”
赵祎独特的声音在头顶炸开，余了了浑身一激灵，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这才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慌忙从他胳膊下面钻了出去。
“呃……学院的文化墙要翻新。”
赵祎举起手帮忙把高处的文字和图画擦干净，那些余了了蹦跶着都够不到的地方，他一抬手就轻松解决了。
“谢谢。”
“害呀，小事。”赵祎抬起手，挠挠后脑勺，蹭了一头发的白，但还是咧嘴乐着，“我刚好给这个楼里的老师送快递，真巧能碰上你。你咋自己在这儿干活？也不找人帮帮你。”
“啊？奥，田郁敏去洗抹布了，一会儿就回来。”余了了不是抱怨的性格，也不想给不相干的人说学生会的事情，只是含含糊糊地地应了一句，随后给他递上一张纸，“擦擦。”
赵祎接过来，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工程，“就你们俩？这么多？”
“还好。”
“那要不我留下来帮你们吧，你们两个女生，万一要搬个东西多不方便。我还能给你们跑腿，拿点东西什么的，打打下手。反正下午我也没事，快递站那边人手……”
赵祎的眼睛透着大学生独有的精明蠢，拿着纸只是反复地在手上抹，瞧上去好像有些紧张。
余了了没听进去他的自我推销，只是盯着他衣襟上的粉笔灰，见他许久都没发现，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上前一步准备帮忙拍拍，却在抬手间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陈向禹。
他逆光而立，一只手攥着书包的背带，另一只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表情被黑暗掩着，看不太清。
余了了一瞬心虚，下意识收回了手，人也往后退了一步，和赵祎拉开一段距离，把鬓角的碎发拨到了耳后。
陈向禹缓缓走下楼，周身被低气压围着，余了了等待着打招呼，可他路过他们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就出了门。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衣摆随着步子摆动，每一个幅度都显得冰冷，就像是略过人间的神祇，陌生得不带一点感情。
余了了放下已经抬到一半的胳膊，微微张开的嘴又落寞地抿到了一起，脑海里又反复跳跃起那四个字——
自作多情。
本以为经历过今天早上的事情后，他们应该见面不会有那么尴尬了，但现在看来，人家可能也只是性格善良，就像高中喜欢过的那个男生一样。
赵祎的目光随着余了了的视线一并收回来，捕捉到她不寻常的情绪，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余了了摇摇头。
“刚刚那个人看上去好有个性哦，我一个男的都觉得帅。嘿嘿，我要是也能长得跟他似的就好了。”赵祎感慨着。
余了了没有搭话，拿起手机，心不在焉地看那些好友申请，还是没有一个通过的。
“那个男的是谁啊？你是不是，认识他？”
冷风绕过门帘传来一声呜咽，陈向禹在门口站定，脑海里不断浮现刚刚看到的画面——
女孩被圈在身前，抬起头一个长长的对视，微红的眼睛惊讶又羞涩，即使站远一些，也没能盖过两个人之前朦胧的暧昧。
她还要帮他拍灰……
陈向禹口袋里的拳头攥得更紧了紧。
明明是他先看见的。
但是他站得太远了。
陈向禹的眼中添上了几分落寞，他转过头，透过玻璃看向面对面站定的两个人，一个低着头像是很害羞，一个笑着说得火热，像是青春电影里的男女主，懵懂青涩，格外般配。
不知怎么的，见到此情此景，他的脑子里突然蹦出张辉那天的发言：“她要真想以这种形式加分，为啥不找人合作？之前有一年举办过这活动，真想加分的都是情侣参赛，随便打卡。”再回想起那天在图书馆门口电话里的声音，和这个男生的声音如出一辙。
情侣参赛。
陈向禹像是顿悟了什么，当时只觉得不舒服，竟然没往这方面想。
所以那个男生就是余了了说话吞吞吐吐，问一句答一句，恨不得避他千里之外的原因么？
这样说的话，合着他这些天各种纠结和主动全是白白倒贴了？
想着，陈向禹烦躁地撩起刘海，打算再也不理会，直接离开，可是心中的不甘狠狠地缠着他的双腿，刚走两步便又停了下来，硬生生拉着他折返回去。
一进门，恰时赶上赵祎问得那句，“那个男的是谁啊？你是不是，认识他？”
那个男的。
陈向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嗯。”
余了了顺着声音看向站在光里的男人，一下子慌了神。
他怎么回来了？
陈向禹好像不高兴，脸色比平时还要冷几分。
他迈开长腿走到余了身侧站定，平视着赵祎的眼睛，“那个男的，是陈向禹。”
这八个字像是一股电流，砸在头顶上，又迅速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窜得后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赵祎听到这个名字明显一愣，带有笑意的表情也暗了下去，“你是……了了的配对对象？”
了了。
陈向禹冷笑一声，“你知道我？”
“听说过。”赵祎的眼神微微变化，依稀露出些许敌意，“毕竟学长名号很响亮，我还知道，学长以前的故事也很精彩。”
“奥，是嘛。”陈向禹挑眉，没有搭他的茬，“我还以为我们见过，你的声音，好熟悉啊。”
余了了瞳孔一缩，瞬间想到那天在图书馆之外，陈向禹听到了赵祎打来的电话这一回事……
“有么？”
“啊，可能！可能，他可能是送餐的时候给你打过电话吧？”余了了抿着嘴唇，试图把这个话题绕过去，“他平时在学校里做兼职，呃，也可能，是，快递？”
经陈向禹这么一提，赵祎才想到了当时电话里那句“那个男的，不同意”，而刚刚——
“那个男的，是陈向禹”……
赵祎心中顿时泛起无名的火，开口准备说什么，却被陈向禹抢先一步。
“嗯，有可能是，这位同学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听一遍，真的很难忘记。”陈向禹边说边看着余了了的眼睛，把那些撒谎的小表情死死抓紧手里，等盯得她败下阵来，才幽幽开口，“这个世界可真小。”
余了了尴尬地笑着，低下头别开他的目光，“是，是啊。”
两个人无声的互动让赵祎感受到了威胁，目光变得警觉。
他一把拉过余了了，“学长你还有事情么？如果没事的话我们要继续工作了。”
陈向禹看着余了了胳膊上的手，眯了眯眼，抬头掐住赵祎的视线，“你觉得我有事情么？”
气氛一瞬降到冰点，飞扬的粉笔灰好像都被定在了空中，饶是光束搅动，也不敢有半分回应。
三个人就这样杵在原地，直到田郁敏大大咧咧的声音出现在走廊里。
“呀！学长又来护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