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田郁敏刚发的查勤通知起了作用，进入教学楼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匆匆忙忙地往教室赶，来不及注意脚下，踢散了还没来得及铲走的粉笔灰。
余了了看着扬进光束里的尘埃，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扫帚，在等待它们落下的时间，抬头望向了窗外。
天上的云彩正被推着向前，一点一点，消耗着边缘千丝万缕的烟。
那是能看见的风吧。
“别看了。”田郁敏上前挽住余了了的胳膊，“走，回宿舍，为了明天的拍照，也为了你明天的约会，姐妹愿意贡献一张前男友面膜，好好地给你临时抱抱佛脚。”
约会。
听到这两个字，余了了的心中一阵复杂，其中包含着畏惧，紧张，担忧，还有不能否认的——期待。
这是在她经历过两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和陈向禹的第二段故事。
她应该理智，应该继续保护自己，应该选择退缩的，可是大脑却控制不了她的双腿，就像天上的云和风，明知道是在一点一点沦陷，但还是无法抵抗地被推到他身边。
“发什么呆啊？快走了。”
田郁敏催了一句，余了了回过神来，指了指地面。
“我去！”田郁敏这才看到这片狼藉，“谁弄的？”
“不知道，很多人。”
“他们瞎了么？不会看路那么？”
余了了没有浪费情绪跟她一起生气，只是待拥挤散去，又拿起了扫帚，重新清理。
田郁敏见她这任人欺负的样子，更加愤愤不平，“你当时就应该拦住那些人，让他们来弄，现在这样多憋屈啊。”
“拦住他们，然后吵一架，活还不一定能干完，何必呢？”余了了笑笑，一边把规整好的灰尘扫进矬子里，一边又补充道：“再说，如果你没有发那么个通知，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急。”
“你这话说得，那能怪我么？学院本来就有明文规定，迟到逃课要扣班级和个人的纪律分，我只是重申一遍。”
“在上课前五分钟重申？”余了了瞥她一眼，“可真是损，你就不怕那些人记恨你？”
“当然不怕！”田郁敏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以傅妍妍的名义发的。”
余了了愣了愣，随后竖起大拇指，“6。”
“谁让她非要给我找事儿的？”田郁敏晃晃脑袋，把得意写在脸上，“既然她不想让我好受，那我就在所有人面前把她伪善的面具撕下来，我看她以后还怎么装。”
“你厉害。”这是余了了打心底里发出的感叹，“看来我以后也不能轻易惹到你，万一你再给我来这么一刀……”
“说什么呢？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
“哎呀，这么热闹啊。”
田郁敏正说得起劲，身后突然响起了傅妍妍的声音，吓得她顿时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幸好余了了眼疾手快，才没让她行大礼。
安城这地方果然玄乎，说什么来什么……
“郁敏，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傅妍妍走到她们身边站定，脸上写满担心，看不出什么异样。
“没，没怎么妍妍姐。”田郁敏稳了稳身子，表情尴尬，“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们太辛苦，所以给你们带了个帮手过来。”傅妍妍拉起一个女孩的手，把她带到身前来，“了了，小芮听说你一个人在这儿干活，特地请假过来帮忙呢。”
余了了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孩，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宣传部部长——叶芮。
虽然她早知道叶芮跟自己没什么感情，平时见面非必要都不给她打招呼，但这都无所谓，她不在乎别人跟不跟她亲近。可是现在亲眼看着叶芮站到了地方阵营，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学姐，需要我做点什么吗？”叶芮生得乖巧，个子小小的，声音也小小的，整个人瞧上去怯生生的。
但余了了知道，她主意大着呢。
“不用。”余了了拍拍手上的灰，放下撸起来的袖子，拿着矬子走出门去倒垃圾，不想看到这些人。
世界在厚重的门帘吸上磁扣的那一瞬归于平静，只剩下树叶在相互摩擦以及几声麻雀的鸣啼。
余了了缓缓走下台阶，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气流钻进鼻腔也钻进衣领，唤醒了过敏的皮肤，一下子痒了起来。
她耸耸肩膀蹭了蹭，忍住没用手去挠，只等着回去擦药。
这时，上空突然传来几声呼唤：“小学妹！小学妹！”
余了了抬起头，只见江明旭正从三楼的窗户朝着她大力地招手。
他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看得余了了胆战心惊，“小心！”
“没事儿！”江明旭咧着嘴笑，“你们弄完了么？”
“弄完了。”因为距离远，余了了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大了很多，压着的嗓子一放开，竟然还让人产生了些她很活泼的错觉。
至于这个“人”是谁……
陈向禹做着习题，偷偷摘下了一边耳机。
“还挺快！”
“你们不上课么？”
“老师堵路上了！”江明旭抻着脖子往周围看了看，随后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小学妹！我能加你微信么？”
“啊？”余了了懵了，这么突然？是要干什么……
正纳闷儿，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陈向禹发来的：
{他在曲线救国}
余了了皱皱眉：{？}
陈向禹：{通过你套田郁敏的微信}
余了了莫名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江明旭，“学长，你还是直接找她本人要吧。”
江明旭本来满怀期待，结果是这样的答复，他的表情瞬间凝固，笑容也渐渐褪去。
但是这份笑容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陈向禹脸上。
“嗤。”
江明旭听到声音，转过身给了陈向禹一拳，“烦不烦人？你不帮我就算了，但不要妨碍我行么？那是我的爱情！我一生渴求的爱情！你再这样信不信我跟你急？”
“我没有。”陈向禹把手机摆在江明旭面前，“我只是替你解释你的迷惑行为。”
“你别掺和！”
陈向禹摊摊手，没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