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太好，即使到了饭点，来食堂的人也不是很多，打扫卫生的大妈大爷们于是得闲，靠在剩饭柜旁聊天。
他们用的是方言，带着浓重的口音，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是凭激烈的语调和丰富的表情动作来推测……
好像是在吵架。
余了了眯眯眼，寻找带着袖标的值班老师。
怎么没有人上去劝一劝？
“她说今天中午食堂的员工餐是糖醋里脊和排骨，来吃饭的学生少，剩了很多好菜。”
陈向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余了了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给她做翻译。
“奥……这样，我还以为他们闹矛盾了。”
她边说边抬起头，视线刚好碰到他下颌那颗醒目的痣，一下子想起了图书馆门口的尴尬，又匆匆别过脑袋，带动低垂的辫子在脑后甩了个沉沉的半圆，零落的碎发也显得有些僵硬。
“安城方言说快了听起来的确有点儿凶。”陈向禹随意地把手插进口袋，稍稍低下头看她，“没想到你还挺八卦的。”
在那个群里，他们说余了了身上没有“人气儿”，说她从来不参与人类正常的活动。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
“我？”余了了开口要解释，自己关注到这些，只是习惯观察生活积累写作素材，可是面对这张脸，突然不想说了，“还好吧。”
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让他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呢？
她的欲言又止太过明显，陈向禹微微皱眉，心头的疑惑更浓了些。
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强烈的抵触感呢？
“你对我是不是……”
一瞬光亮恰时闪过，伴着“哐当”一声，叫停了这段还没开始的对话。
二人一并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只见破碎的黑瓷碗一片片地躺在地上，坚强的碗底努力支撑着四向流淌的汤汁，凭独特的颜色和令人清醒的味道，不难猜出它曾经是一碗螺蛳粉。
站在“汤泊”中央的女生双手僵在半空，橙黄的印记从胸口连到大腿，口袋上的褶皱里还夹着一条酸笋。
惨不忍睹。
这个女生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女生，一边拿着纸巾在她身上擦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同学我给你洗衣服……”
周围经过的同学纷纷躲闪避让，一个个扭着脑袋好似看不见就不会被臭味攻击到，倒是陈向禹，一直盯着那个道歉女生，表情也越来越严肃，眼神中还有很明显的厌恶。
“那个女生应该是不小心的。”余了了见他这样，心里很不舒服，不禁开口为人家辩解，“打饭窗口和就餐区布局本来就不合理，撞到也是经常的事情。”
这不是找借口，她们记者站一年前有过一个意见专栏，专门针对学校的设施问题，那时候就提过食堂的第一排座椅离排队的地方太近，中间还卡着自取餐具的消毒柜，安全隐患十分严重。
但是奈何食堂是外包的，管理人员基本上都是些奸商，完全当耳旁风，学校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向禹无奈，在余了了心里，他到底是一个什么形象啊？
可是他张开嘴想说出自己那样做的原因时，她却用正义的眼神看着他，一对视又躲闪起来……
这幅样子让人忽然好疲惫。
陈向禹叹了口气，“算了，走吧。”
外面的天又变黑了，东边卷起一阵风，把食堂磁吸的旧帘子撕开一个大口子，灌进潮湿又阴冷的空气，执勤的志愿者跑过去，两人合力关上了门。
“吃什么？”陈向禹的声音比刚刚冷了些。
余了了指指前面的家常菜招牌，“我，就吃这个吧。”她只想缩短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陈向禹应了一声，朝着窗口走去。
打饭的叔叔见到来人，拿起大勺热情地询问，“同学，在这儿吃还是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