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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平生意

  • 作者:枯木逢春
  • 发布时间:2024-09-23 15:20
  • 字数:3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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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道士的身份,无忧已经猜到了。

无忧想起九岁那年的冬天,她在雪地里拿着木剑练剑,玄青师父坐在那棵梅花树下无聊地玩起了雪,她忘了自己是使了哪一招式,让师父脸色一颤,师父问她想不想拥有一把绝世好剑,而她在听到‘绝世’二字时,用力地点了点头。

拥有一把好剑,的确不是件易事。多少江湖侠客用尽毕生心血,也不曾得到一件好的武器。

师父领着她,一步步走到山顶,厚重的积雪高过了她的膝盖,她走过的每一个脚印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当她正想嘟喃几句时,抬头却看见玄青脸上的笑意,让她在那一瞬间觉得师父平时不正经的样子是假象。

天山的山顶,周围的一起早已被白雪覆盖,肉眼能看的只有一座孤亭。孤亭之中,唯一张石桌,两张石凳。

雪地之中,忽地冒出一从赤色的尾巴,那东西抖了抖胖乎乎的身子,慢悠悠地转过头来,而后一跃扑进玄青的怀里。

“师父,这狐狸动作熟练的就好像你们是老相识。”无忧揉了揉眼,愣愣地看着玄青.

玄青温柔地摸着怀中之物,笑着说道:“是认识许久了,它叫红红,是我最好的兄弟取的名字。”

蒙尘的往事此刻如一幅空白的画卷,让人一点点地想去点缀其中——玄青说,他最好的兄弟叫和光,和光同尘的和光。

他们识于年少,又散于年少。

那年的雪被风吹得很猛,和光的师父来天山找玄青的师父探讨心道,用和光那不走心的话来说便是长辈们要做的事情,我们这些孩子就不要去凑一脚了,他不知从哪听了天山之巅出现过赤狐的痕迹,便拉着玄青去寻赤狐。

玄青比他还小一些,自是听兄长的话,他们在雪地里冻得哆嗦着身子,却依旧没有发现赤狐的踪迹,玄青想要回去喝口热茶,他走了几步转过头,见和光缩着个脑袋站在雪地里,脚却没有往前迈的迹象,只能无奈的摇着头,小跑着回到和光身旁陪他继续等着。

那灵物出现在他二人犯困之时,“吱吱吱”的叫声在风中显得微弱无力,赤狐见惊扰了人,也不害怕,它趴在雪地里望着眼前的两位少年郎,一小会儿后,才趴了趴雪,慢悠悠地起身往一处走去,和光和同尘跟在赤狐的后面,他们不敢走的太快,生怕这小东西会害怕。

最后,他们停在了两柄剑前,那两柄剑,便是无忧剑和忘愁剑。

“剑去。”一声喝道,拉回了无忧飘远的思绪。

忘愁剑直直地超无忧飞去,无忧剑也感应到了危险,剑身在空中转过弯,剑柄朝着无忧飞去,似是想挡下忘愁剑的袭击。两柄剑的剑势并不带有强大的攻击性,无忧也并未夺剑,只是使出内力去阻挡和平衡两剑。

“竟然是静心诀。”人群中响起道道窃窃私语声,却无人出手劝阻。

对于和光来说,这道内力比无忧剑更让他觉得熟悉,无忧和忘愁是没有杀性的剑,在江湖上掀不起太大的波澜,对道门而言,修道比名声更重要,玄青自创了一套心法名曰静心诀,和光承袭五雷之法,通天地间的阴阳五行之气。

可惜,他与玄青都停在了半步天人合一的境界。他以前听过一首诗,好像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人生若浮云朝露,他都快忘了,有多久没有见过玄青了,十年,二十年,又或者更久,想到此,他的心头涌过一阵凄凉,那凄凉却又散得很快,因为他想起,背弃承诺的,是玄青,不是他。

那一瞬间,他的愤懑化作一道力,在掌心凝聚片刻,朝着无忧袭去。

无忧站在原地,接下了那道力,向后退了数米,涌出一口血来。

“师父,这女子怎么就不知道躲呢。”一位年轻的道士说道。

“都是她师父造的孽。”被唤做师父的老道士回道。

“那为什么我们不帮帮她呢?”

“傻孩子,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她的心法说句不好听的,是道门之耻,她的内力,怕是比场上的大多数人要深厚,万一出手相助反被吸了内力,岂不是害了自己,没人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老道士拍了拍小道士的后背,解释道。

无忧面露苦涩,她想起那年孤亭中,玄青师父语重心长告诉她,“若是有一天,你见到了穿紫色道袍的人,不管他说什么,只管应着,千万不要反驳;若是他要打你,你就替为师受下,他不会真的想要伤你,他就是想出出气,但他第二次打你时,你一定要跑,跑得越快越好,他的‘高上九霄’没有我的‘御风’快。”

“师父,你这是让我挨打?”稚嫩的无忧眨巴着双眼,以为是自己的耳朵漏风了,于是又说了一句,“师父,我真的是你的徒弟吗?”可玄青却不理他,将摸着赤狐的手搭在她的头上,敷衍的说了一句“小忧乖,你见了他就会懂的。”

无忧在玄青的怀里睡去,她喜欢讲故事时的师父,眉眼间散去了往日的忧伤,飞舞的雪花也在山野间失了色。

此时,终南山脚下,司佑正焦急地踱来踱去,他看着山间浓稠的雾气,开始心神不宁,“师父,半个时辰到了吗?今日这雾,我总觉得奇怪,还有刚才的雷声,只响了一次。”

老者闭目坐着,终于说了几个字:“一千八。”

“时间到,我们走,往刚才雷落下的地方去。”

慕白煜晃过神来,“司佑,你怎么光明正大地喊出‘师父’了。”

而刚才说话的两人早已将他甩在了身后,“等等我呀。”慕白煜也向上一跃,他不太会武功,可为了使扇子使的好看,爷爷特定教了他一门轻功,名叫穿云诀,虽然速度比不上那些厉害的轻功,但用来逃跑和节省时间,是足够的。

在这追赶的一小段时间里,慕白煜终于捋清楚了一件事,司佑,思忧,思念无忧。

“你是他的徒弟?”那位严肃的紫袍道长开口道,声音低沉颤抖。

“和光道长,”无忧慢慢走上前去,看着面前的道士,“师父说若是见了您,我该换一声叔叔。”

“呸。”

众人对这突如其来的不雅之字一惊,无忧微微一愣,但也不觉得惊呀,玄青师父曾说过,和光那个人,在外人眼里是位斯文脱尘的道士,私底下却不爱讲道理反而喜欢用真本事来说话。

“我比他早五个月出生。”和光喝道。

若水和长生赶到时,恰巧听到了和光的气音,若水的眼神自到来时就落在了无忧的身上,他看着了单手捂着胸口的无忧和她面纱上干涸的鲜血,已顾不上喘气,急忙开口道:“和光道长,这位女子是终南山的客人,还请手下留情。”

和光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雾凇之中,飞来一位白衣男子,嘴里大喊着“无忧。”

慕白煜声比人先到,而老者与司佑已站在了无忧的左右两边。

“师妹,是谁伤了你。”司佑扶着无忧,眼中露着无尽的担忧与温柔,而声音听着却是震怒。他扫视着周围的众人,身后的弓与箭,已随着他波动的情绪微微颤抖,他拿下身后的弓箭,对准了和光。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场上的道士却在此刻纷纷上前一步,摆起了招式。

那小道士不解道:“师父,您刚才还在说不要轻易出手,怎么现在却认真了起来?”

老道士不紧不慢道:“傻徒弟,你不要曲解为师的话,天下道门乃是一家,修道之人,理应团结。”

被唤作傻徒弟的小道士挠了挠头,“师父,我可能真的有点傻,我听不懂。”

没有人想过,这位也不过十几岁的傻道士,却在两年后,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金弓幻箭,”清欢眯了眯眼轻轻说道,“北原皇族。”

“师兄,不可动怒,我当唤他一声‘伯伯’。”无忧拉了拉司佑的衣角。

恰在此时,面纱滑落,冷月之下的容颜,让众人一惊,那是一张称得上倾国倾城的脸,眉间的那点朱砂更衬着那双眼妩媚如丝。

“蒹葭姐姐。”清欢身子一软,幸亏一旁的弟子扶住了她,她怔怔得看着那颗胭脂痣,再说不出话来。

“是她。”同尘喃喃道。初见眼前的少女,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她说的岁数来看,应是故人之子。

若水静静地凝视着无忧,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雾凇摇晃的声音,天地之间,唯余眼前那一抹绝色。

慕白煜刚想惊叹一声,却见无忧额头渗出粒粒汗珠,痛苦地向后倒了下去。

没有人想到,今年大道之会的前夜,会这么热闹。

和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自言自语道,“我不过用了一成的力,不可能会伤成这样。”

同尘看着和光无措的神情,心里想,跟着这样的师兄,真累。

长生看着抛下自己蹲在无忧身旁的若水,叹了口气,突然有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头顶上的那道声音说,“小朋友,要不要我教你五雷咒。”那声音听着温和如春风,长生抬起头,看着月光照耀下带着浅笑的同尘,使劲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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