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还见状，依旧面色不改，云淡风轻地说道：“无需大惊小怪，这不过是因为清风用了惊天雷罢了。”

“惊天雷？难道说，吉祥阁已经拥有了更甚于霹雳弹的武器？这可真是……”游龙大惊失色，他倒是一点也不怀疑那位红衣阁主的实力。

他不禁感慨道：“如果能教给……”

“将具有此等巨大杀伤力的秘法献给朝廷吗？你可真是大忠臣啊。呵呵。”她十分不礼貌地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话，面露不屑之情，语带嘲讽地反问道。

游龙赶紧摇了摇头，急忙开口辩解道：“姑娘莫要误会。我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并非如此。若是像你假设的那样去做，实际上只会让更多无辜之人死于非命。然而，要是能让皇后或者太后娘家的麾下军队掌握惊天雷的秘法，实乃国之大幸。”

皇后的娘家是清河崔氏，如今一半的崔家军由她的亲弟弟统领，驻守西域；太后出自庐江何氏，由她嫡亲兄长的爱孙带领一部分何家军戍边北疆。

这两人均是萧氏皇朝不过多得的年轻将领，无论是仪容、品行操守和实力，俱是上等之选，不知是多少达官贵人心目中的极品女婿。

马车外微小的响动，引起了游龙的警惕，他将顾梦还挡在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马车的一角。

“你想去边疆，是为了通知何小将军某个重要的消息吗？”清风用特制的钥匙打开了一侧铜墙铁壁的大门，走了进来，冲着游龙问道。

游龙看见一脸疲惫的来人，摇了摇头，叹道：“不，恰恰相反。”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缓缓地对二人坦诚地说道：“我想要去边疆看看，将同袍未能及时传给我的要紧信息，一字不漏地传回来！”

顾梦还将疑惑地眼神转移到清风身上，挑了挑眉，抬了抬额头，一直凝视对方。

她用眉目表情传达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这种随时可能嗝屁的任务，他们还要或者说还能继续接手吗？

清风考虑再三，最终冲着顾梦还点了点头，他转身冷漠地对游龙郑重地说道：“我的手下轻伤十余人，重伤两人，幸好还没有出人命。倘若发生在平时，我们不一定会选择再次继续介入，这种突发且不可预料的紧急事态。不过，要是你笃定边疆有异，我与手下众人愿意舍命陪你走一遭。”

显然，他的这番话里，没有包括顾梦还。因为她不是他的手下，按照吉祥阁的内部规定，他们在职权上是平起平坐的。

无论是清风、阁主还是吉祥阁其余的中高层人士，他们曾经都达成过一个共识：这名还未及笄的少女，不需要为了完成已经超越她能力范围外的任务，白白地牺牲自己宝贵的性命。

“假如，我是说假如……”顾梦还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平复了内心的层层涟漪，故作淡然地笑了笑，对他们说道：“我要是继续参与这项任务，是不是可能会殒命于此？”

“是。”清风极为不愿意在这种生死大事上，故意欺骗或者隐瞒对方，哪怕她只是一位没有及笄的小女娃。

她抚了抚鬓角的碎发，将那缕不规矩的发丝，轻轻地别在耳后，忽而嫣然一笑，神情不似开玩笑一般地认真问道：“我要是牺牲了的话，阁主会发一大笔抚恤金给我母亲，会一直照顾我娘，并为其养老送终吗？”

“这是自然，且天经地义的事情。”清风立马心下了然，他已经明白了对方接下来究竟想作何打算。

“如此说来，阁主既然已经有心为我解决后顾之忧，那我跟着你们一起冒险，有又何妨？”她躺在氍毹上，盖好小薄毯，闭上眼睛继续说道：“我得赶紧休息，等我睡醒了，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做呢。诸位，夜梦吉祥了。”

清风望着呼吸逐渐均匀平缓的丫头，脑海里回想起了阁主临行前的嘱咐。

似乎永远喜好身着红衣的绝世美人，这样对他说过——如果这次任务超过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当自己决定是否继续完成任务的时候，事先一定要询问顾梦还是否愿意继续跟随他完成任务。

如果她惜命，不愿意继续任务，清风就劝其返回，但她以后将不会再得到吉祥阁的重用；如果她明知自己有可能会死，还是愿意陪着他完成任务，那么日后就将其当作吉祥阁继承人来对待和培养。

别看这小丫头虽然年纪轻轻，但她的言行举止却时常透着与其年纪颇为不符的精明世故。若是说她可以提前揣摩到阁主变幻莫测的心思，那也不是不可能。

但无论如何，清风还是感觉松了一口气，毕竟有顾梦还一起行动，等于同时拥有了药师、大夫和大厨。

“咕噜噜……”游龙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唤起来，当下的情景顿时尴尬起来。他本来苍白的面孔，此刻也如同染上了胭脂一般鲜红欲滴。

“唉……”本来真的准备入睡的顾梦还，此时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十分酸涩的眼眶。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重新爬了起来，对游龙没好气地说道：“随便给你做点夜宵，吃了赶紧睡吧，起床了还要赶路。”

清风听了，单手握拳，放在下颌：“咳咳……我也有点饿了，你看着办吧。”

顾梦还点头表示知道了，按下侧壁隐蔽的机关。

马车底部出现了一个小方桌大小的升降台，下面有碳炉，上面可以放吊锅，或者其它食具。

车下的空气顺着机关空隙流了进来，打开碳炉后，里面的炭火开始燃烧。

吊锅里浇了一瓢水，大约有半锅水。等着水烧开后，她取了比较新鲜的南苜蓿若干放入，滚水焯熟，滤水捞起。

南苜蓿的营养价值很高，具有清脾胃、利肠、下膀胱泌路结石的功效。

她拿出三只青瓷高足盘，将南苜蓿分配好攒成宝塔状，又宝塔顶部撒上白芝麻、香油和蘑菇肉酱。

复将烫过南苜蓿的开水里放入一撮明前碧螺春，她将煮好的茶水注入取出的三只玉瓷高足碗里。

顾梦还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几把炒米花，逐一撒在高足碗里。“炒米茶泡饭配酱瓜，梅子酒下南苜蓿。”

她一边说着，一边摆好三碟青翠欲滴的嫩黄瓜。末了，她首先为游龙奉上一碗茶泡饭。

清风找出了那壶梅子酒，亲自为每人斟上一小杯。

游龙全都接了过来，也不讲虚礼再说些寒暄场面话，他真诚地对二人点头致谢。

他伸筷子准备夹断一小节酱黄瓜，此时才发现，原来看似一小条完整的黄瓜段，实际上是由薄如蝉翼的黄瓜片组成的。

将晶莹剔透的嫩黄瓜薄片放入口中，他被脆嫩鲜美的酱黄瓜打动，好吃地差点咬到了舌头。

清风端着高足盘，将宝塔状的南苜蓿打散，与蘑菇酱、芝麻和香油拌匀。随后，夹了一筷子南苜蓿和酱黄瓜放在茶泡饭里，这才开始慢慢品味眼前的清粥小菜。

焯水后，南苜蓿的青涩味道褪去，只留下清新鲜嫩的香气和口感。佐以香油的顺滑和芝麻的浓香，再搭配鲜掉舌头的蘑菇酱，即便主食是茶泡饭这样清淡的食材，也能立马变成珍馐美味。

游龙见了清风的佐餐示范，也依葫芦画瓢地照着做了起来。“此间滋味……居然领我有幸尝之，老天待我不薄啊……”他说着说着，便呜咽起来，眼角竟然还流下了一行晶莹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