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习惯性的翻她车上的零食,先找了辣条和酸奶吃着。
雷明带着周六一去了她单位,是省里的刑警队,晚餐时间大家也都是匆匆忙忙的,派出所主要是忙本地的案子,大家还会在一起打个招呼商量一下什么的。
刑警队就是经常出差,大家的案子有的也不交叉,甚至是涉密。
不过,刑警队的人,大部分都是男性。
雷明走在中间,像是一朵闪闪发光的烈焰玫瑰。
不少人都和雷明打招呼:
“明姐,这是你男朋友?小鲜肉长的真帅!”
雷明笑笑,语气里还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手在周六一的肩膀上使劲儿拍着,光明磊落:
“我弟弟,现在也当警察了,我弟弟可是东华大学的毕业生,是今年的省考第一名。”
其他人立刻就对周六一刮目相看了。
在他这个年纪,穿着蓝衬衫的,大部分都是本地的二世祖,家里给找个辅警的岗位磨洋工,一般学历都不高。
或者是大学毕业好几年了,怎么都找不到个像样的工作,当辅警就只能成了一条退路。
但是周六一居然是省考第一名的社招警察,大家看周六一的眼光都不一样了,打招呼热情了许多,还打听他:
“在哪个单位上班呢?现在的大热门是新成立的反诈中心,还有刑警队……”
一般来说,社招的警察,就是文职,大家也没啥期待感……但是,周六一说他在龙华街派出所,就有人主动给他拿了个餐盘,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努力加油干!”
周六一跟在雷明的身后,长腿细腰,藏蓝色制服森严,怎么看都有一种凌厉的霸气。
警队食堂刚刚进行改制不久,使用了新的结算方式,餐盘放在电子秤上,会有一个自动报价,刷一下饭卡就行了。
这种新颖的方式,和现在的大学食堂一样。
雷明把饭卡给了周六一:
“吃什么自己拿,都算我的。”
太熟悉了,十几年了,每一次雷明都是这样的话,小时候是去她学校的食堂,长大了是去她单位的食堂。
从校服到军装,再到现在的警服,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
但是这种熟悉感,让人觉得心安。
两个人找了窗户边吃饭,雷明吃饭很快,那么大的勺子居然能一口吞,一点也看不出来那么小的嘴能放下那么大的勺子。
问问题的速度更快,像是在审犯人一样,直抓重点,犀利非常:
“你现在负责哪方面的工作?”
周六一全部都老老实实交代:
“户政综合岗内勤,其他人忙不过来,也会让我帮忙,我们所的工种分配不太明显,也办案处警。”
雷明点头,评价道:
“这种模式其实挺不错的,这样你工作上手就会很快,两个月就能把所有的案子都熟悉起来。”
雷明又问:
“你现在都办过了那些案子?”
周六一道:
“户籍变更姓名,盗窃,黄赌毒,还有一些社区调解案子。”
雷明边吃边听,听得很认真,还揣摩了一下:
“不错,龙华街派出所果然锻炼人,多办案子,对你将来判断复杂案件的脉络很有帮助。”
……
问了很多,雷明像是一个职业经理人,放下筷子,对周六一综合评估道:
“你的优势在于你的专业技能挺强的,尤其是电子计算机和社交工程学方面,等集训完了,应该会调你去分局的图侦技侦,或者是省网安支队,那边新成立了一个反诈中心,挺需要人的,在那里,你接触到的案子和派出所的就不一样了。”
正常的警察的工作路径,大概就是这样的。
但是周六一从警,另有所求。
雷明已经放下了筷子,看着周六一吃饭,像家长一样。
周六一不吃了,喝了一大口汤,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郑重其事道:
“我想去办二十年前的悬案!”
雷明注视着周六一,突然感觉到这个比她小七岁的男孩子已经长大了,坐下都比她高了一截子。
长大以后的周六一,身上已经有了一种势不可挡的锐气,认为可以凭借自己的一双手,就能扭转乾坤,就像她刚参军那年。
当她的手指握着冰冷的枪,她也以为,可以把罪犯伏击在她的枪口之下。
可,还是太年轻了。
沉默片刻以后,雷明的声音少有的低沉:
“我刚当警察的那天,和你的想法一样。”
“我晚上抱着警服警号警徽哭了,因为那个警号是我爸爸留下来的,他是一个好警察,我也以为我能快速打开局面,把那些人给抓回来,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但是快十年了,我参加的大案也不少,我在一线扫黑除恶还抓过矿长和县长,开过枪,也被车撞到断几根肋骨送到医院,还抓过潜逃十多年,十五年的嫌疑人。”
“有些案子,悬案就是悬案,在那个年代,缺少技术和侦破手段,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亲历者逐渐老去,城市逐渐拆迁,所有的踪迹都会被湮没。
“有时候很长时间不放假,回老家一次,我都认不出那些街道了,哪里多了个红绿灯,哪个单位搬迁了,我也不知道。”
雷明又给周六一开了一瓶饮料,不知道是在劝周六一,还是在劝她自己:
“我后来想明白了,我当警察的目的,是为了当年的案子再也不会发生。”
“这就足够了。”
周六一没说话,筷子在手里折断了,他再抬头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红了,雷明的眼睛清粼粼的,和他对视着,同样的毫无畏惧,年轻气盛。
他们两个人,有着相同的命运轨迹,性格也差不多,都是少有的行动派,说干就义无反顾的干了,顶得住所有的压力。
雷明,十八岁就参军了,走上了一条同龄人根本不可能走的路。
其实她的学习成绩很好,大部分家庭给女孩子安排的路,都是正正经经的念个大学,然后当个老师或者医生,或者机关的公务员。
但是她没有那么做,一直都是在男人的职场里,狠命拼杀,从无懈怠和退缩。
周六一按照大家对天才少年的期待,应该被保送,提前录取,去念一些科技前沿的软件专业,然后进入到互联网行业……
然而,他也没有那么做,他选了网络安全的专业,又考了警察。
他们都没有按照原本的轨迹。
但是认识这么多年,他们其实很少谈到这么隐秘的话题,甚至是回避那场改变了他们命运的案件。
周六一成了遗腹子。
雷明成了烈士子女。
雷明衣衫笔挺,有一种庄严肃穆感,她声音不高,但是每一句话都像是有千钧之力,落在周六一的心上。
耐心,妥帖,是在解释:
“我不是放弃了,也不是害怕了,只是我看清了现实,不再像当初那么莽撞了。”
她当然没有放弃,短发下藏着一道疤,当时出任务受了伤,在做手术的时候直接剃了光头,足足缝了八针,昏迷了很长时间才保住命。
她长期不回家,留她母亲一个人在家中,她的母亲二婚的时候,大家都等她的一个态度,等着她回来,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家。
但是她就是为了出任务没回来,母女两个人的关系几乎到了冰点。
当兵好几年,文化课程也过了,转业明明可以去轻松的岗位,银行和一些事业编企业也有岗位,很适合她这样的坚毅的女军人,也能做出成绩来。
但是,在这些人生可以轻松一点的选择上,雷明从来都没有选过。
谁也想不到,她居然来了刑警,继续天天忙忙碌碌的……出生入死。
……
她已经用青春热血,拼命地努力过了,而且现在还在努力……
没有人有任何立场去苛责她。
周六一眼睛没有焦点的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大部分人都几分钟吃完饭就走了,这也算是这种单位的一个特色。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两个人,气氛有点尴尬,因为这个话题本身太沉重了。
雷明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一个小视频,居然是周六一上午救人的片段,已经被人剪成了表情包,进行了二次加工,传播的挺广的,下面还有配文,图文并茂的,bgm和鬼畜弹幕齐飞:
“还好不是女孩子,不然就踹胸上了!”
“警察叔叔还挺帅的,我想要个微信,全网悬赏,要他的联系方式!”
……
周六一有点意外,雷明居然还会保存这样的东西。
雷明反复点周六一那一踹,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女孩子才有的微笑: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挺不错的。”
周六一有些自豪,总算是那些体育项目没有白练,能得到雷明这个铁人三项都能玩出花的女警察的赞赏,可真不容易。
但是他还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小意思了,我在全国大学生攀岩比赛上,可是拿过奖的,这不算啥。”
不过,雷明话锋一转:
“你还没有参加过集训,只是见习,等过了集训,实习的时候,怎么救人心里就有谱了,这也太危险了,不过,你一个敲电脑的,以后就是技术衔,这种事情还是少做……”
周六一并没有和雷明抬杠,雷明这是关心他。
放了餐盘以后,周六一还恋恋不舍的,不想走,没话找话的说:
“下回你去我们食堂吃饭,我们食堂的李婶儿做饭特别好吃,不过如果是你去我们单位,大家肯定都忙着看你了,顾不上吃饭了。”
雷明笑笑,没揭穿周六一。
谁不知道,龙华街派出所的饭,出了名的难吃,不过时间紧任务重,大家也就注意不到饭不好吃了。
周六一绞尽脑汁,一直在给雷明讲派出所这段时间案子,讲的特别有趣,
雷明和周六一虽然是一起长大的,但是却从来不像周六一这么爱开玩笑。
雷明审视着自己的职业生涯,疑惑道:
“我这么多年的警察是不是白当了?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发现当警察有意思?”
周六一笑眯眯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愁苦。
雷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劝退工作做的不行,眼前这个俊朗的小帅哥,现在是铁了心的往火坑里跳了。
而且,他独立工作的时候,还确实是做出成绩了。
仔细看来,她似乎是第一天认识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男孩子,个子比她还高,站在那些孔武有力的刑警们面前,居然毫不逊色。
周六一居然已经长到了那么大,居然已经是她的同事了。
不过,今天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吃饭。
周六一还转过身来,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求她,眼神像小鹿一样的干净:
“小明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妈,要是她知道我也来当警察了,肯定会揭了我的皮!”
雷明双手环胸,有点凶巴巴的:
“你的脸现在都在同城热搜上了,就算是我不说,阿姨也会知道的。”
周六一笑道:
“放心吧,我妈天天在后厨忙着煮方便面,根本就顾不上上网,要不是为了外卖点单和手机支付,她都不会使用智能手机。”
这大概是共识,雷明跑去参军的时候,也是周六一给打的掩护,他装肚子痛,跑去找雷明带他去医院,路上雷明就跑了。
两个人,是战友的关系。
雷明负手而立:“所以,你非要找我吃饭,是带着目的来的?小朋友,你越来越不单纯了。”
周六一笑嘻嘻的,像个泥猴儿:
“哪里,我这不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嘛,这是孝顺。我的要求也不多,就是我妈打电话让你去看看我工作怎么样时候,你把派出所这些词语给忽略一下。”
雷明不由扶额,愁苦得很:
“滑头。”
周六一急忙道:
“很简单的,我妈没进过机关单位,很好骗的,怎么哄你妈的,就怎么哄我妈。”
雷明更发愁了,幽幽道:
“小朋友,你妈和我妈可不一样,我妈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她生气了,顶多就是吼几声,像个绵羊一样,还不如个炮仗。
但是你妈发飙的时候,那可真的是提刀追人三条街,华凌电子城外面的摊位,都得让你妈先挑。
那可是一个为了省下屠宰费,能自己把一头牛给解开的狠人。”
言外之意,周六一自己惹出来的摊子,自己收拾去,她不管。
讲真,周六一有那么一个妈,他自己也发愁。
他经常看着家里他妈年轻时候温婉可人的照片,和现在的水浒好汉里的扈三娘、孙二娘差不多。
周六一软磨硬泡:
“小明姐姐,我去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一样的道理,从我嘴里说出来叫做狡辩,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叫做真知灼见。”
雷明不松口:
“我觉得阿姨挺讲道理的,没你说的这么双标。”
周六一道:
“穷养儿子富养闺女,你看我和我姐,我妈还不是更疼我姐?小明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被磨得不耐烦,雷明只好答应下来:
“你个猴崽子,等你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肯定会轮着擀面杖,追着打你好几条街!”
周六一笑嘻嘻的:
“那到时候再说吧,我是她亲儿子,她总不至于真打死我吧。”
周六一出生的时候,雷明已经记事了,她知道另一个被害者的妻子在医院生孩子,她的母亲认为周六一妈妈不容易,去医院探望过几次。
过度惊惧之下,早产加难产,周六一的母亲生了整整三天,从周六生到了周六一,才把孩子生下来,这就是周六一名字的来源。
那时候,周六一只有四斤多一点点,小小的一只,还没有正常的猫咪大,哭起来几乎听不见,当时好多人都觉的,这孩子很可能活不下来,在保温箱里住了将近一个月。
看着周六一,雷明会觉得,生命本身就是一场奇迹。
雷明原本是想要开车把周六一给送回去,但是她九点半要集合,时间来不及了,周六一赶忙说自己能回去,挥手和雷明说再见:
“那你回去忙吧,我们所也挺忙的,根本就离不开我。”
雷明笑道:
“是忙着写检查吧?”
周六一脸上有点挂不住,雷明却是给他打圆场道:
“没关系,我可听说了,龙华街派出所的新警到出师,检查得有一尺厚,写不到一尺厚的,都跑了。”
原来是这样。
周六一原本被检查笼罩着的阴云,一下子散去了。
那个英姿飒爽的女警花,和他道别以后,转过身,作战靴踩出来的步伐矫健,快速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在最开始的时候,周六一还经常会问她,出什么样的任务,对办案人员的日常充满了好奇。
但是雷明只有两个字:
保密。
其实,周六一只是想知道,雷明在办案的时候,危不危险,有多危险。
后来,周六一慢慢长大了,偶尔还会和她开玩笑:
“你的行踪不能报告,还经常突然间失踪,你就不担心你男朋友不满吗?”
霸王花的回答总是那么清新脱俗:
“他不满?我为国家出生入死,他有什么不满的。这样的男人,肯定是要赶紧换掉。不对呀,我为了一个没有出现的男人操什么心?”
周六一笑道:
“万一你很喜欢呢?”
霸王花才不会惯着别人:
“这种没觉悟的男人,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周六一对着雷明的背影再次挥了挥手:
“再见!”
“明天见!”
这个简单而朴实的愿望,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有好几次,雷明都因为出任务受伤了,住在医院,还是住在外地的医院。
约好的一起吃一碗面,就成了隔着山海的奢侈。
再见。
希望下一次能如约而至。
明天见。
希望这次的任务不复杂,能很快完成。
…………………………………………
周六一刚出门,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来电显示是白富美,接起来,他妈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劈头盖脸就吼,像是放了一串鞭炮,震耳欲聋,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气势,都会被镇住,而且是吓得不轻:
“周六一,你白天干什么了?”
周六一很淡定回答:
“吹吹空空,喝喝茶,看看报纸,我还能干什么?”
他妈狐疑道:
“网上那个人不是你?”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他妈居然已经有空上网了。
周六一调整呼吸,尽量不能让他妈发现端倪,笑道:
“什么是不是我?你说二十四层高空救人?我也刷到了那个视频,我都没看出来那一团蚂蚁一样的高糊图像是我,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妈半信半疑:
“你小子可别和外面的骗子一起骗我!”
其实,周六一的妈妈算是一个很自立自强的女性了,百货大楼倒闭以后,成了下岗职工,谁也没有求,自己靠着在电子城门口煮方便面,养活大了一儿一女。
这么多年,做生意从来没有被坑过,就连假币都没有收过几张。
都说她是个精明能干的人。
但是只有面对周六一的事情,才会马失前蹄,才会关心则乱。
周六一毫不心虚,还大言不惭道:
“妈,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不能被骗了一次就什么都不相信了吧,你要是信不过我,你可以给雷明打电话,她可是个从来不说谎的孩子。”
他妈不乐意了:
“我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叫人家姐姐,怎么一直没大没小的……”
周六一很不乐意叫雷明是姐姐:
“妈,人家年纪又不大,我们走在一块像同龄人,你一直让我叫她姐姐,都把人家给叫老了。”
再说下去,就要露馅儿了,因为警队门口有人执勤,有人喊大队长。
但是,每次只要是和他妈聊起来,他妈就舍不得挂电话,哪怕是吵架,也有说不完的话。
周六一的手机上,好几个黄青梅打过来的电话,打不进来就发了信息过来:
要案,速归!
周六一打断了他妈:
“妈,我这里有事情,先挂了。”
他妈又问:
“啥事儿?”
周六一扯谎:
“我同事喊我吃饭,天天晚上这么吃,我都胖了一圈儿了。妈,我先不跟你说了,等明天有空再给你打电话……”
他妈埋怨着:
“你这孩子,玩起来不管不顾的!”
挂了电话,周六一赶紧打车,还给黄青梅回复电话,这个点儿不好打车,他抢了前面一个人的车,拉开车门就和司机说:
“师傅,快点,龙华街派出所。”
……………………………………
然而,小馆子里,灯花昏黄。
他妈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相一些,但是精明干练,腰上戴着一块旧围裙。
她顾不上收拾那些客人吃完的碗筷,而是自己坐下,使劲儿的在网上搜关于民警救跳楼自杀群众的新闻。
看得她心惊胆战的。
她看到了有的自杀者,在跳桥的时候,民警手拉了一把,就把民警也带入到了湍急的河流中。
有的消防员在楼顶救要跳楼的自杀者,也被带下去了。
……
全国这样的新闻不少。
她主要是看最近发生的这个新闻里,有没有周六一,实在找不到更清晰的图片,她就暂停,然后调成大屏幕,凑近了使劲儿的看,看着看着,她的眼睛里一滴浑浊的泪就流了出来,常年劳作,粗糙的手,捂着脸:
“这些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
现在是下班的晚高峰,等着打车的人特别多,周六一是抢了别人的车。
司机师傅对插队行为一脸鄙夷,年轻人真没素质,但是好歹是个客人,总不能和客人吵起来吧?
所以冷嘲热讽道:
“咋,着急去派出所,自首呀!?”
周六一知道自己被误会了,但是也不恼:
“可能有人着急自首。”
司机好奇的看了周六一一眼,嘿嘿笑道:
“警察?这也不像,你是个辅警?如果是个辅警的话,你这么欺负其他打车的人,我可是要报警的!”
周六一还在给黄青梅打电话,黄青梅的电话占线,显然是在给其他人打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以后,黄青梅火急火燎的声音传过来:
“六一,你快点回来吧,有人报案,孩子丢了,我把信息发你的手机上!”
挂了电话,周六一打开微信,就看到好几条信息涌入,还有附带的照片:
李梓萱,女,六岁,穿红色的裙子,白色凉鞋,下午五点,在包子铺门口走丢了,不排除有人拐卖的可能,小女孩患有糖尿病,现在在治疗中,每天需要打四次胰岛素,时间再晚,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按照孩子妈妈提供的时间,晚上十点必须要打胰岛素,如果过了晚上十二点,送到医院可能都救不过来。
黄青梅传过来的照片,小女孩扎着羊角辫,圆圆的笑脸,笑的憨态可掬,像一个可爱的小天使一样,大概因为长期生病,脸色不是白里透红的白,而是带点苍白,看起来还有一点同龄孩子没有的淡淡的疲倦。
周六一握着手机的手,一片冰凉。
现在距离十点钟,可没多少时间了!
周六一立刻把小孩子的信息转述给了司机,还扫了司机的微信,把孩子的照片发给了司机:
“拜托您能不能找认识的人帮忙找一下这个孩子!”
司机师傅这才相信了周六一,而且他本身就是个热心人,了解情况后也严肃起来,立刻发到了自己的群里:
“老李老李,现在我紧急呼叫你,帮忙找一下这个孩子,孩子有糖尿病,毕现限时找到!”
“老孙老孙,快点冒个泡,你眼力最好了,路上有没有看到过这个孩子!找到的话赶紧打个110,派出所正在找这个丢失的孩子。”
……
发了几个群以后,司机师傅加大油门,一改刚才的嫌弃:
“我带你抄近道。”
司机师傅把个出租车开的风驰电掣的,抄了近道到了派出所门口,周六一扫码付车费,司机还有些不乐意,不让周六一掏钱。
但是,周六一一想起来,多吃了两个免费包子,就要写份检查,得不偿失,赶紧坚持扫码。
下了车,周六一立刻飞奔下来,隔着老远就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嚎啕大哭,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
“我求求你们快点找找我的女儿,我卖房子卖车,我什么都给你们!”
开门进去,看到一个中年妇女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黄青梅和施雯雯两个人怎么都不能把她从地上拖起来。
这是一个绝望至极的母亲,只希望找到女儿。
她哭的像个瘫软的面条,一只手里手里抓着小女孩的所有证件的袋子,只要孩子被找到,就可以马上送到医院去治疗。
另一只手里,握着小女孩的照片,就是她提供给警方的那一张,她把照片紧紧的贴在胸口上,似乎这样就能距离她心爱的女儿更近一点:
“我女儿还穿着中午的半袖的裙子,晚上那么冷,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
“她发病的时候,如果再感冒,会加重病情!”
“我求求你们,快点找找我的女儿!”
“她就只离开了我的视线一小会儿,怎么就会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