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在只觉得有些心乱如麻，自从闽城的那场突变以来，他们可以说对黑旗军的所做所为，几乎是一无所知。
并且这些变化也过于匪夷所思了，就像街头上那些说书人口中杜撰出的妖魔话本。饶是经历了那么多，张自在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有些像是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张自在没有说话，李参数包括其他人都有些沉默，此时，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安青远却突然咳嗽了两声，自从上次昏迷后，他的身体一直就没有好全，如今看上去，脸色憔悴的倒像是老了好几岁。
李参数还想上前看看，安青远却冲他摆了摆手，待会稍稍平复后，他便看向章汴梁抱了抱拳，问道：“请恕我无礼，章将军，刚才你说齐山营那七个弟兄都陆续疯掉了，那…为什么你没有事？”
张自在扭头望向安青远，是啊，方才张自在居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无论黑旗军有没有让死尸活动的药，如果章汴梁有办法应对，那这些就都不重要了。
如果真如他所讲，乃是黑旗军投毒，为什么章汴梁却没事？
早在当兵之前，张自在就听说入了道统的人，都会学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个章汴梁刚刚才在众人面前使用了法术，将地里都炸出了大坑。
可章汴梁却看着安青远，脸色忽地变得有些古怪，只见他低下头去，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刚想说话，靠在树下的李参数，却忽然抢在他前面说道：“黑旗军不一定是用得投毒的手段，也许是其它的什么，而且就算是用毒，或许对他…也不会起什么作用。”
张自在与安青远对视一眼，纷纷皱起眉来，便问他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参数叹了口气，道：“他与我自小便一同在院中修炼，我师傅又是京中名医，为了给我们强身健体，所以师傅经常会用各种药材浸泡我们的身体，或许我这么说有些夸张，早在成年之前，我们的身体便已经百毒不侵了。”
张自在怔了下，然后看向章汴梁，后者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有些歉意的点头，说道：“是这样的，我只是怕我说出来，也怕你们不肯相信。”
安青远想了想，便又扭头望着李参数，问道：“李兄，你们的师傅究竟是帝京里哪位名医？”
李参数苦笑，朝安青远无奈的拱了拱手，道：“安兄，请恕我现在还不能说。”
并没有想到李参数的师傅，身份居然是如此的隐秘。
安青远闻言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张自在，张自在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李参数毕竟是左侍郎的儿子，虽说如今与他们也是共历生死的弟兄，但是待回到帝京后，他们的差距便会拉开，但以李参数的为人，没有必要在此时对他们做假。
张自在思索着，又联想到李参数是鉴天院的弟子，又释然了些，那里面的人，都是非常神秘的。李参数也是碍于规矩，不方便透露吧。
众人又无话，只在林子里歇了一阵。安青远道：“平安镇的路如今已经断了，那里还剩下些没有追出来的疯兵，我们不能冒险。”
安青远在地上凭记忆，用刀尖画了闽城周围的地图，众人都围上去，商议了起来。
章汴梁指着地图左上角更远的一个地方，提议道：“我们齐山营已经崩溃，如今几个镇子，或许都不太平了，我们如果要以最快又最顺利的路程去鹭州，那只能去这里。”
张自在皱眉，他对章汴梁指的这个地方有些熟悉，他想了想，便心中一喜，看向章汴梁道：“红沛城？”
章汴梁点头，道：“不错，正是红沛城。”
安青远也是一喜，将红沛城的位置描了出来，便也点头道：“是的，红沛城有条沛水河，我们可以乘船走水路，只要两日的时间，我们就能到达鹭州！”
李参数站在一旁，看了看众人，却有些迟疑，他道：“如今局势，黑旗军重夺闽城的消息或许已经传到红沛城了，红沛城主，会接纳我们吗？”
“不行就抢，沛水河不在城中，在城西门下，如果红沛城主已经投敌，大雨刚停，门下的港口肯定比较混乱，我们几个人趁机抢一艘船，并不是问题。”
章汴梁的提议，张自在他们都同意，也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毕竟照众人的身体状况，单凭脚力去鹭州，七八天都是少说了。那个时候，黑旗军或许都已经赶到武相大人眼前了。
决定好目的地，众人收拾了一下，就在章汴梁的带领下，往林子的另外一个方向出去了。
往红沛城的路程并不像闽城周围，大都是平原，行走起来没有那么吃力，只是张自在抬头望天，天空中仍旧阴沉，血月也被乌月遮完了，也无风，整片天地死一般的寂寞。
张自在突然想起章汴梁之前在树上，使用的那些法术，他非常感兴趣，那种东西，如果能教给士兵们，那对付疯兵也不会如此吃力了。
“章将军，能否请教一下，刚才你使用的些箭，威力巨大，可是有什么玄妙之处？”张自在的身体仍旧有些发痛，走到众人后面，章汴梁也背着弓箭，走在他旁边。
听到张自在的问题，章汴梁愣了一下，便叹了口气，苦笑道：“张将军说笑了，那箭矢哪里有什么玄妙之处，只是我之前在道统里学到了一些偏门的药方，本来是用来消除毒菌的，我在本来的方子上做了些改变，发现它们居然遇火会炸，所以偶尔会绑在箭尖上作打猎用。”
张自在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议的道：“这样的东西，居然拿来打猎？”
章汴梁道：“张将军有所不知，那药方在道统里，本来便是禁术，是我偷学的。”
张自在闻言，看向走在队伍前方的李参数，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李参数对章汴梁态度冷漠了。但这些也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情，张自在想了想，还是没有多问。
他只是又道：“章将军，那遇火便炸的方子，你如今还有多少？”
章汴梁扭头望向张自，就一笑，想了想道：“方才用了两发，还剩下七发。张将军，你是想用这方子，对付那些疯兵吧？”
张自在点了点头，露出微笑道：“是的，这样奇妙的法术，如果不用在战场上，实在太可惜了啊，对了，这兑出这方子的材料，可难寻么？”
这几句话一说出口，张自在却突然愣了一下，马上又有些反悔，自己在说些什么？这些杀伤力巨大的东西，如果真普遍运用在战场上，那死的人可就更多了。
“飞火，张将军，我把这张药方叫作飞火…”章汴梁并没有感觉到张自在的异样，只是望着前方，又道：“要配出飞火的东西，只是些硝石，炭粉，硫磺，研磨成粉末就行了，并不是什么很稀缺的玩意儿，只要有足够的量，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张自在暗暗在心中记下这些东西，管它是什么禁术，这种东西后面肯定会大有用处的。
他想着，也望向远方暗沉沉的天边，之前还以为大雨停后，就能晒到久违的太阳，自南征以来，距离上次洗澡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张自在感受到身上的盔甲带来的黏糊感，他心中便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