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在他们也不知道是在第三日的早晨，还是午后，总是赶到了红沛城的地界上了。
其实平安镇距离红沛城是不太远的，大约只有二三十来里，但是他们脚力虚浮，所有才会多花了一些时日。
张自在他们走着走着，便看见前方的森林中缓缓地出现了一条大河。
这便是沛水河了。
听说每年六到八月之间，也不知什么原因，这沛河的水便会变成红色，看上去还有些渗人，这红沛城的名头也是这般来的。
到了沛河边上，道路就都是沿着河面往上了，红沛城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再走了不久，张自在再抬眼望前，隐隐能看见前方的河流的上方，出现了一座城池，那城墙上，还有旌旗飘动的影子。
众人中属章汴梁眼力最好，只见他像猴子一样爬到了一棵大树上，冲那里仔细的看了看。
然后便跳下来对方的众人点头说道：“没错了，红色的，仍是朝廷的军旗！”
看来黑旗军还没有来得及对红沛城下手，众人闻言皆是松了口气，脚步也加快了些。
欣喜之余，张自在走在后面，却抬头望了一眼天，就快有半月了吧，为什么这片天仍旧是昏昏沉沉的。
自那场战役之后，血月也没有再出现过，这又代表得什么？这种异常，只是南方才如此，还是整片天下都是这样了？这样下去，就算最后是我们赢下了这场战争，我们也很难活下去吧？
张自在想不明白，他叹了口气，突然发觉自己或许有些颓然了。
这时，安青远在前面喊了他一声，他向前看去，原来众人已经走过去很远了，他急忙跟上。
汴南是南方几个省里的大省，它的名字是得名于汴江的，因为它的疆域刚好位于汴江的南方。
汴江是条非常长非常宽的大江，有人专门测量过，几乎有六千多里长，但是至今都没有人知道汴江的源头在哪里。
在民间有种说法，便是汴江其实是条天河，所有的水都从天下流下来的。不过无论它是不是，自从太祖皇帝修建河道以来，它的存在，对周边各省的繁华都有不可磨灭的功绩，在百姓眼中，它或许就是天河了。
这样的大江，分流自然也是非常多的，沛河便是其中一条。
不过如今大雨刚停，沛河里的浊浪滚滚，看着似乎不太适合行船，张自在他们又都是北方人，也不知道上游的情况，是不是会好一点。
红沛城的城池在众人眼前越来越大，这是座不太宏伟的小城。如果不是沛河的源故，或许没人会知晓这座小城的名字，红沛城的西城门下就是沛河，那里还有些简陋的民居，河面倒还算平静。
红沛城城门是紧闭的，这才是正常的，如今汴南的情况错综复杂，城主们几乎就是各自为政。
城墙上有几个士兵正在站岗，看见张自在一行人走来，他们身上还穿着盔甲，配着军刀。
士兵立刻警惕了起来，走到墙头，齐刷刷地将背上的弓箭拉了起来，冲他们喊道：“来者何人？”
张自在抬头望去，城墙的上的这几个士兵装备甚是简陋，连身像样的盔甲都没有，只套了层棉甲，头盔也是前朝的旧款。
这也是正常的，除了几个实力庞大的名城，南方一般城镇的守备军，几乎就是杂牌军，平日里也就是练了几手的平民罢了。
张自在叹了口气，要养起一支军队，要耗费的财力是巨大的。
可如今苛税繁杂，南方经济虽繁荣，但大多都上供给圣君修园子了，如果没有之前的那场大雨，帝京郊外，如今应该已经又多了几座行宫了。
章汴梁虽是他们中最官阶最高的，但玄甲骑兵的名号显然比齐山营更好用。
他看了一眼张自在，张自在会意，点了点头，便将自己的令牌举起，走到前方，大声喊道：“请通报红沛城主，我乃玄甲骑兵庞都统麾下百郎将张自在！”
“玄甲骑兵？”听到张自在的话，城墙上几个守城的士兵纷纷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个应该是领头的，是个年轻小兵，看了看他，突然喝道：“胡说！玄甲军此时正在闽城围剿敌寇！你胆敢冒充朝廷南征大军！”
张自在赶紧又叫道：“玄甲军遇袭，已全军覆没！我有令牌在此，还请城主出来对话！”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黑旗军重夺闽城的消息。
南方各城，在黑旗军败退时，就已经都纷纷宣布归顺朝廷了。现在由张自在说出，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小兵闻言愣了一下，皱起眉头，稍微思索了下，便抬了抬手，所有人都将弓箭收了起来。
他站在墙头，远远冲张自在行了一礼，便喊道：“还请张将军稍等，我等即刻派人通报城主！”
张自在心里一松，他这样说，应该也是相信他们的身份了吧，也拱手，道：“有劳！”
那人离开后，不多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张自在他们望上去，一大群人匆匆得赶了过来。
这些人大多都是些士兵，不过被士兵们围在其中的，还是有几人，乃是常服的打扮，应该就是城中的贵族了吧。
有一微胖的中年人神色急切，走在最前方。
只看他体型与衣服上的花纹，张自在也知道这应该便是这红沛城的城主了。
那中年人来到墙边，双手扶住城头，看向张自在一行人，喊道：“众位可是玄甲军的兄弟？”
众人见城主现身，即刻弯腰单腿跪下。
张自在也行了一礼，低着头，拱手道：“玄甲骑兵前营第三百郎将张自在，见过红沛城主！”
武相率十万大军南征，其中玄甲骑兵的威名，自开国以来，在各地更是如雷贯耳。这红沛城虽偏了些，却大小也是个运河旁边的港城，城主也是认得玄甲军的铠甲的。
只见中年人见众人纷纷下跪，倒有些慌了，连忙叫道：“各位将军客气了，快请起！快请起！”说了几句，他又扭头吩咐手下，呼道：“打开城门。”
不过这时，方才城墙上站岗那士兵闻言，却愣了一下，便走上前去，小声得对中年人说了几句什么。
张自在看在眼中，倒也不觉得怎么，只是默默等着。
想来那小兵应该是在提醒红沛城主，小心有诈吧，毕竟他们的身份，现在还难辩真假。
这小兵倒也警惕。张自在又想起刚才看这几个站岗士兵的神情动作，在这种小地方，倒也算得上军纪威武了。这小兵应该就是小头领，看来是领兵有方啊。
不过他们人数一共都已不足十人了，这点人就算进了城，实在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不出张自在所料，那中年人看了一眼那小兵，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说了几句什么，便自顾自走下城头去了。
那小兵看了一眼张自在他们，急忙向身后的士卒们都招呼了一下，他们便提着长枪紧跟在那城主身后也下了城墙。
紧接着，只听见铁链的磨擦声，沉重的城门被缓缓地被放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