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的路虽然不像山谷中的那样崎岖，但是由于大雨之后，没有太阳，所有的地面都泥泞的不行，就算这是去红沛城的唯一大道，地上的烂泥也照样几乎有一寸多厚，张自在一行人的脚底，走上几步便沾满了泥巴，又重又湿，行走也是十分不易。
好在这条道路的两旁，还有些树草碎石，他们将树枝砍下来，将碎石铺在泥泞中，速度就会快些。
走了许久，天空暗沉，也没有办法判断时间，只等众人也都累了，才停下来生火做饭。
闻着头盔里飘出来的肉香，坐在一旁的章汴梁有些愣神，他或许没有想到，玄甲军的伙食居然是如此好吧，看着他怀疑的眼神，张自在心中复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解释。
这时，李参数突然朝章汴梁走了过来，只听李参数道：“师弟，你随我来一下。”
章汴梁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张自在，但是还是站了起来，跟在李参数身后。
张自在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暗叹了口气，李参数是要跟章汴梁说清楚这些事情吧，也不知道章汴梁对我们这种作为，会有什么样的看法。
从太祖皇帝组建玄甲军以来，玄甲骑兵在军中一向是威名赫赫的，几乎就是几个军的偶像，却做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回到武相军中，又会被人如何看待。
他又看向安青远，但令张自在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安青远端坐在火堆前，虽面色憔悴，但是却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
张自在有些佩服他，他看着安青远的身影，居然有些许大将的风姿。
正胡思乱想着，不远处，李参数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你可没资格提道统，你已经被师傅在院中除名了。”
张自在听着，有些纳闷，他们怎么还吵起来了？
只见章汴梁苦笑了一下，只道：“师哥，道统如今的情况…又不是只是你们这一支，师傅只是除掉了我在院中的名次，我在教中的名牒仍在，我依旧是道统的弟子。”
他说着顿了一顿，看了一眼那火堆上挂着的头盔，叹了口气，口气有些古怪的又道：“师哥，你如今的作为，又配称作道统的弟子吗？”
李参数浑身一震，他或许最在意的就是这个，但他又没有理由反驳，良久，李参数才长出了口气，缓缓道：“随你怎么说吧，回帝京后，我自会去找师傅领罪的，到了鹭州，我们各走各路。”
章汴梁看着他，苦笑着，他没有说话了，只是冲李参数行了一礼，便走了回来。
见他俩神色都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争吵什么，张自在只能叹气。
这时，他听得耳边有声响，张自在扭头望去，原来是李参数坐到了他身边。
张自在想了想，仍是没有忍住，他道：“李兄，你跟章…章将军，都是鉴天院的弟子吗？”
李参数点了点头，说是的，不过马上他又道：“不过，他如今已经不属于鉴天院了，但是他也没有说错，他仍旧是道统的人。”
张自在并不明白鉴天院与道统的区别。但他想，李参数是侍郎的儿子，他们的师傅又是鉴天院中的名医，那章汴梁或许也是哪位高官的子孙吧，毕竟平民连鉴天院的存在，都是不清楚的，又怎么会加入。
“这是为何？我并不懂。”张自在问道。
李参数笑了笑，便扭头看向张自在，道：“在道统里，鉴天院的确是道统的，但是道统，却并非是鉴天院，这其中的渊源，是很复杂的。”
听到他这么说，张自在更加迷糊了。
他自然知道道统是大承开国以来，就在北方流传的宗教，但是他们并不拜神，所教的东西，也古古怪怪的，影响力并不大。
但是听说在景宗皇帝年间，也就是当今帝君的爷爷，道统曾经被景宗所虔信，也在北方兴盛过一段时间，不然早就失落了。
李参数却说张自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又耐心的对他讲解道：“张兄，道统是个很神秘的地方，并非你们外人所知的那般，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早在我朝开国之初，道统里的首领，乃是太祖皇帝的法相，与文相大人，武相大人，并称“三圣”。相传这位法相大人，可呼风唤雨，召唤神雷，所指之地，人兽皆无。只是不知道为何，在太祖皇帝晚年的时候，法相这个位置便突然被废除了，只留下法相一手创立的鉴天院，关于法相的一切消息，也被逐渐销毁，所以如今天下，除了我们道统内的弟子，其他外人甚少知道这其中秘辛。”
张自在吃了一惊，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他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惊讶道：“法相？这是真的么？”
李参数对张自在这样的反应，却并不奇怪，只是苦笑着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我第一次听师傅说时，也是不敢相信的，只是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关于法相的记载也被销毁，如今只有鉴天院里，还有些许手札被保留着，世人也不曾记得，大承开国之初，这位法相也为这天下一统出过力啊。”
张自在是读了几年书的，也知道朝廷的历史，但是他也觉得古怪，在这些书中，在大承开国前，听说这片土地上存在着十几个国家。
有些国家在记载里，所拥有的能力是非常古怪的，像什么国王长着三个脑袋，又或者什么大将，能吞沙咽石，还有的国家，不擅骑马，但是以罴为座骑。
反正是千奇百怪，但是最后都被太祖皇帝率军踏平了。
也有人曾有过疑问，这样有着神力的国家，为什么会败给太祖皇帝，当然，也有人说这只是史官为了塑造出太祖陛下天人的形象，而创造出来的夸张写法。
毕竟这样的描述，也并不多，大多关于太祖统一天下的描述，还是正常的。
但是如果当时太祖皇帝麾下，有一个像李参数所讲的法相这样的人，能呼风唤雨，指天落雷，或者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只是张自在仍旧不敢相信，法相如果拥有这样的能力，他一人便等同千军万马，怎么可能会甘心被太祖废除？
“那如今道统里，可还有法相留传下来的神术？”
李参数摇了摇头，苦笑，无奈道：“张兄，如果法相的神术留传至今，莫说这些疯兵，就算是你们在城外林中所碰见的怪物，又算得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