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妓院虽然不会营业,但酒楼就不一样了,又是中午饭点的时候,这叫名为百汇楼的酒楼早已高朋满座。
几人刚一进门,小伙计便殷勤地小跑上前,正打算跟白慕辰搭话,抬眼却又看到了江世宁,立马毕恭毕敬道:“哎呀江爷您来了?小的这就给您沏壶上好的龙井去……快快您请上座,上雅座去!”
根本没把这番热情当回事,江世宁更像这家酒楼的主人,完全无视整个厅堂的热闹喧嚣,引着几人径直向木梯走去。
小伙计应该是没见过叶澜雪,而正在尺台后面盘账的掌柜就不一样了。
第一眼看清那高傲至极的女人,中年男人简直跟炸了毛似得小跑过来。
先是慌乱地对小伙计摆手让他退下,又是点头哈腰地把他们几人一路引到了二楼最豪华的包房里。
一面大喊大叫着上好酒好菜,一面满面赔笑着对叶澜雪道:“哎哟叶小姐,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小的今天真是忙昏头了,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啊……”
这种耗子见了猫的姿态,白慕辰在老鸨脸上就见识过一回了,现下再次看到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呵呵,赵老板,您这生意还挺好的啊……”以居高临下姿态审视着对方,叶澜雪很快因对方屏住呼吸的紧张浅笑出声,“得了,今儿咱就是来歇脚吃饭的,你看着给置办上些便退下吧。”
“哎是是是,小的不敢叨扰诸位贵客!”
唯唯诺诺着往后退,掌柜却不无如临大赦之感——白慕辰暗想,这些个黑帮指不定把这些商贩欺负成个什么样了,让个大男人这般惧怕。
心中刚掠过这念头,叶澜雪幽幽开口:“霞飞路名探可有什么发现啊?”
眼看那满脸的讥讽之意,白慕辰却面容一沉:“你们把那女人怎样了?”
“女人?”似乎是一时半会儿没明白他的意思,叶澜雪在会意的同时脸上讥讽更重了几分,“呵,真没看出来,咱们白大侦探还是个善人啊!”
不等他再说出什么,这个美艳的女老大又是咄咄逼人道:“白慕辰,不管我如何处置那女人,都跟查案子没什么关系吧?”
“就是因为没什么关系,你们也就没必要为难一个女人了吧?她确实口出狂言得罪了叶小姐你,但造这杀孽似乎也没什么必要,我的意思是……”
又没等他说完,叶澜雪刷地抬起细嫩白净的右手阻止他说下去,冷冷看向一直挺立腰杆站在身侧的江世宁;后者马上微微颔首应是退出门去,女人才又将眼光投向白慕辰,而这一次,不管是她的目光还是表情,都多了几分不耐烦。
这下最紧张的成了和尚,夹在这一男一女之间简直好不难受,连忙笑嘻嘻打圆场道:“来么,这么多好菜咋能浪费了?叶小姐咱给你夹块糯米藕吃吃……”
似乎根本没看见面前净瓷碟子里多了的那块藕,叶澜雪又是抽起了香烟,那慵懒神情却毫无风情可言,满满都是杀机在酝酿。
“破解的关键,就在这张纸的二十七个名字上——”全然无视她的神态,白慕辰继续往下说着,“叶小姐也看到了,蓝茵、袁雪这俩女人也列在其中……我想,崔锦红应该是利用了她自己在翠喜楼的人缘,在发动这些女人做什么。而她恐怕被凶手夜羽盯上,就是因为这个。”
深吸口气,他的口气咄咄逼人起来:“叶小姐,这是破案关键。”
灵动乌珠快速转了几转,叶澜雪尖细的下巴微微挑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并非完全发善心要救一个妓女,只是想从蓝茵口中再佐证一些事……另外,我想借用叶小姐的关系,去搞搞清楚杨翠平的下落。”话说到这里,端坐在椅子上的白慕辰身子前倾撑着面前摆满美食的圆桌,“我白慕辰敢肯定,弄清楚蓝茵和杨翠平中间的事,这案子就能破了!”
对视。
光是注视这双曼妙的双眼,白慕辰就能感觉到这位女老大的心理斗争。
原以为她会认同这些办案关键,且会立刻应声下来去找人经办此事……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女人居然一手夹着烟,身子往后倚靠冷笑道:“白侦探,你在教我做事吗?”
尼玛几个意思?
老子把话都说这么明白了,想破案你得打配合,他妈你……
就在他按捺不住打算站起来再次强调事情的重点,江世宁忽然闯进门来。
一改他常见的温和沉稳,表情多了少许不耐烦:“老大,巡捕房的人去码头了!”
“什么!?”
听到这话,白慕辰和叶澜雪竟是顾不得彼此对峙,同时将愕然目光转了过去。
…………
徐世本的死讯极大地刺激到了黄老板,特别是因为他是陈尸在翻戏党祖爷的船上,更是差点激起两大帮派的火并。
去码头的路上,白慕辰向叶澜雪询问,徐世本死在祖爷的船上,黄金荣就没啥反应这话的时候,江世宁斜睨过叶澜雪的眼神后,如此这番回答了他。
“也就是说,祖爷跟黄老大保证过要限期抓到真凶是吧?”白慕辰多少有点隔岸观火的得意,“可巧了……那帮子巡捕也被他们头儿要求限期破案。”
“是么?那现在可不止他们和我们了。白大侦探,你要是五天内破不了案子,就去见见黄浦江的河神吧!”叶澜雪顺手一拢卷发,懒懒丢下这番话就往码头去了。
“哎,我说你讲不讲理,还能这样啊?”这还是他头遭在这娘们面前落下风,白慕辰涨红了脸赶紧跟在她后面——
就算是个阴天,暑气早已是上来了;正是大中午收工吃饭的时候,码头附近除了几个没地儿休息的劳工睡得四仰八叉,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不是巡捕过来了……人呢?”急匆匆赶来的叶澜雪看到这景象,几分不耐烦顿时爬上了俏脸。
已经用不着江世宁回答了,从码头另一侧的窝棚群里,传出熟悉的吼声来。
是杨千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