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是抽烟多了吗？我看你们是分明打算……”
眼看那女子被几个凶悍的大手往牢房里拖，惨叫夹杂着呼救不绝于耳，白慕辰不自觉地想起那些因为“卖猪花”惨死的女性同胞；
在这个国家主权几乎全面丧失的年代，各国列强为瓜分利益，采取的对华政策几乎与强盗无异；然而因为这些与汉奸无异的帮凶，让华夏人足够苦难的近现代史更添了无数血泪！
然而正当他打算上前与这娘们争论时，却突然感觉到一只大手死死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手温温干干，充满了坚毅的力量，让他不自觉地骤然回脸过去：原以为是忠诚的和尚，没成想居然是满面凝重的杨千云。
沉默。
对上眼光的同时对方无声地摇了摇头——这还是白慕辰第一次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只属于长者的担忧……以及劝慰。
“罢了，云曦！”在发现自己顺利阻止了鲁莽小子继续惹事出来，杨千云轻轻松开了他的手腕，对着笑容温和的路云曦道，“李老板既是不在，咱也就不多打扰了。”
他甚至连提都没再提案情，抖了抖外套率先便往门外去了。
“慕辰，我们……”
和尚傻憨的眼光看过来，白慕辰咬着后牙，却也知道经过这么一事，想从这女人身上撬出点什么就难了。
“路小姐，审判令真不是什么恶作剧。”略是低眉思索了一下，白慕辰还是紧皱双眉如此说着，“还是请李老板多多考虑吧！”
“云曦知道白先生是好意，但我确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女人那笑容甜腻依旧，但分明已有了逐客之意，“一切，还是等老板回来再说吧。”
…………
心不甘情不愿的给杨千云拉扯出这家富丽堂皇的烟馆，白慕辰直想骂人。
可嘴巴还没张开，身后却传来一阵暴风骤雨般的谩骂，其间还夹杂着几声推搡引起的骚乱，以及和尚的低吼。
他这才注意到，和尚是给那些打手狠狠推出门来的——这些不讲理的操蛋玩意压根不知礼貌为何物。
“你们……讲不讲理啊！”给推搡出门的时候，和尚没防备住差点给门槛绊倒，这些人在他身后咣当一声就把大门摔上了，若非和尚是个反应迅捷的练家子，只怕后脚跟都要给夹住了。
“跟大烟馆的人还能讲清道理？”分明看出白慕辰也是来了火，杨千云抬手一把就将他拖出廊子，“走吧！”
“怎么，凶手不抓了？”白慕辰很是焦躁地瞪了他一眼，“我敢肯定，夜羽已经给李水生下过审判令了！现在出手是最好的机会。”
杨千云没理他，而是摆摆手招呼自己的几个弟兄先行回去。他自己则是摸出几个大子儿，直接进了水芙蓉烟馆对面的茶社。
这会子气温虽然不似正午那般炎热，但稍稍偏西的烈日将水蒸气全部腾了起来。
潮热熏得街上空无一人，茶社里更是一个客人都没，唯一的小伙计都懒懒散散地撑着脑袋，对着进门的三人道：“客人里面请，有什么需要的吗？”
“来点酸梅汤！”
待饮品送上来杨千云端碗就一饮而尽，这副不紧不慢的架势让白慕辰不爽了：“我说你这啥意思？确定是不管了？再有被害者出现……”
“没说不管，但我想知道，你干嘛那么确定凶手已给李水生发过审判令了？”一手撑着头，杨千云给他俩也倒了碗酸梅汤，那懒洋洋的神情语气，仿佛在讨论一件跟自己压根没关系的事情。
“还不够明显的？”虽然渴得嗓子直冒烟，白慕辰也顾不得喝一口清凉的酸梅汤，“刚才我故意拿出审判令试探她，这女人的表情就告诉我了……李水生不仅收到了审判令，而且夜羽下达的‘审判日’，多半就是近期！”
仿佛是给他笃定的样子惹笑了，杨千云却回望他一眼后摇头：“那你看我现在，是打算做什么？”
“你……”白慕辰旋即一怔，老家伙目光中的狡黠让他瞬间会了意，“你是打算守株待兔！？”
这货当巡捕都这么些年了，基本的察言观色必定是有的：方才看到审判令的瞬间，路云曦的表情变化就算经过严格控制，还是有蛛丝马迹被觉察。
“小子，你是对的。”杨千云不自觉地避开了白慕辰的眼光，双眼游移向烟馆的方向——天气如此潮热，还不到上客的时候，大门口稀稀落落的只有几个打手在百无聊赖，“敲山震虎，这手玩得着实漂亮。”
还以为他如此模样要说什么，白慕辰一笑置之，转而又道：“我哪里懂什么兵法，也就是想吓唬吓唬那女人配合咱们查案罢了……本想着担忧老板被杀，那娘们应该竹筒倒豆子了，没想到关键时刻后院漏了底了。”
杨千云的精明很快会了意：“你是说那个女人？”
白慕辰扫了眼四下，颔首：“那个被按住的女子，多半跟杨翠平差不多，是给诱骗进了此地……很快就会被卖到外国去。”
杨千云无言，抬眼回望过来；白慕辰双眉紧蹙道：“咱们今天是过来查案的都能撞到此事，而且看路云曦那司空见惯的模样，这种事指不定有多少……真要彻查，多半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结果，李水生那混蛋哪儿能愿意配合？”
“嗯。真是一查，这事儿就没完没了的。”杨千云端起茶碗，这次却并没有急着喝酸梅汤，而是饶有意味地对着白慕辰笑笑，“这些，倒不是最关键的……小子你想过没，‘卖猪花’这生意，十有八九跟外国佬有关系；咱们查来查去，说不准就查到洋人头上了。”
在这个丧权辱国的年代，洋大人们都有治外法权，这事要真顺藤摸瓜到了洋人的头上，十有八九是自找麻烦。
“怎么，杨探员您是怕了么？”见这激将的话语反而让对方显出了几分不快，白慕辰转瞬正色道，“您不用多想……这事绝对跟英国人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