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慕辰以为自己靠着老爹留下的勃朗宁把局面控制住的时候,凶徒之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凶犯们迟疑的眼光瞬间又充斥起嗜血意味,手提砍刀又是蠢蠢欲动起来,白慕辰心底一凉,却还是故作镇定低眉喝道:“行啊,哪个不怕死的就上来啊!老子打死一个已是够本了,再多杀几个更是赚!”
这话一出,男人们不仅又是迟疑起来……白慕辰知道,头儿的命令不能违抗,但现下自己这几近同归于尽的玩命还是把阵势压住了。
就算暴徒也是人……是人,就会怕死。
尤其是这个没有信仰支撑的浑噩年代,还能指望他们不要命的往上冲?
“慕辰,你……你,”和尚撑着受伤的身体勉力挪回来——虽然因为这把突然出现的枪,他大为震惊,但现下分明不是纠结这些细节的时候;他强撑着身子呼呼直喘,手捂着还在不断飙血的伤口,语气嗔怪道,“让你跑,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一个人跑?是老子的风格么……”手举着枪继续着对峙,白慕辰用眼角给他使了个眼色——
别看自己现在确实利用兵器压住了阵势,可他也很清楚自己有多么色厉内荏:
正如带头的所说,就这一把枪,子弹是有限的;就算是无限弹,他的枪法再精准,也没法在这狭窄空间把敌人一口气全给消灭了。这么多把砍刀趁着开枪空档一股脑扑上来,把他跟和尚砍成肉酱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们……还是得跳窗逃走。
“弟兄们,上!”
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了他的下一步行动意图,那男人又是大吼一声。
眼瞅这些以环形阵仗对峙的凶徒得了命令,竟是真的发出喊杀一起要冲上来,白慕辰不由叫苦道:完了,这下可真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心彻底坠入谷底的时候,自事务所的大门那边,却又传来一声凄冷至极的声音:“住手!”
那女人的声音不见得有多高,但彻骨的寒冷声调瞬间就把周遭气温降低了十几度。
男人们不由得定立在地,纷纷将愕然无声的目光回转过去——穿着一件大红旗袍的叶澜雪正森然站在事务所的门口,而她身后周围更是人头攒动,数量足足有这群凶犯两三倍。
“叶,叶小姐您这是……”一直下令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白慕辰这才发现是个尖嘴猴腮的矮子。眼下,他的面容十分难堪地回望着叶澜雪,“呵呵这大晚上的,咋您还亲自来了呢?”
“你毛三儿来的,我就来不得了么?”叶澜雪抬起纤纤玉手,故作高傲地撩了下卷发,笑容比天山雪莲更冷万分,“我倒要问问,你这大晚上的跑这里做什么?”
“也,也没甚了。”毛三儿赔笑,“既然叶小姐到了,咱们,就就不添乱了!”
说着,左右示意自己的手下们撤走,可叶澜雪仿佛是打算死杠到底了,竟将窈窕的身子一侧,挡在事务所唯一的出口处,继续冷笑道:“你小子还没回我的话呢!就这么走了……好像有点不礼貌啊?”
“我……”毛三儿是万万没想到这女人还不依不饶上了,赶紧胡乱答了句老大让来的,叶小姐也别为难小的们了云云,一面点头哈腰着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眼瞅敌人眨眼间跑没影了,白慕辰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放下了手枪,对着叶澜雪忍不住抱怨起来:“我说老大啊,你说你要来也不说早点……他娘的再晚一会儿我跟和尚大概要给做人肉叉烧包了!”
“呵呵,出息!”给他这倒打一耙气得森然一笑,叶澜雪满满都是轻视,“身无二两肉的,做成叉烧包也卖不出去!”
好么,有这么鄙视人的么?白慕辰颇有点不爽地回瞪她一眼……不过看在这女人救了自己的份上,他啥也没说。
然而刚打算问对方怎么这样赶巧就过来,白慕辰却听到身后有个重重坠地的声音。
“和尚!”回身刚看过去他便发出一声闷喊,失血过多的弟兄已撑不住了,侧倒在地已是失去了意识。
“快去帮忙。”没想到这大姐头在这节骨眼上倒也不含糊,连忙指挥着手下上前……几人七手八脚帮他把这陕北汉子抬上床铺,有的人打水,有的人则是在他指挥下拿医药箱,还有人帮着他止血和处理伤口。
“我说,是不是要死啊?”叶澜雪的话很是刺耳,但和她语气言辞极不相符的是,她也快步走了上来:手下们围着她搭不上手,可这张清冷至极的面孔也多了几分担忧。
“还好……伤口虽多,但大抵都不深。”白慕辰一面小心地提和尚处理着伤口,一面含糊地应承了一句;不过他还是不忘问起对方,为啥这深更半夜的会这么巧会来他的事务所。
“宵夜吃多了,出来消消食呗。”叶澜雪声音懒怠,竟是回身走向房间里唯一能坐的皮沙发,又是拿出香烟点上了。
白慕辰不再说话,借着灯光迅速处理着和尚的伤口。到底在21世纪他是个法医,别的不说,各种有关外科的医学手段他还是轻车熟路的。
“我代我这弟兄多谢诸位了!”很快处理好了伤口,白慕辰直起腰身双手合十地环顾众人连连感激着,而后又嬉皮笑脸地走向叶澜雪,“当然了,最感激的莫过于叶小姐了,您可真是菩萨降世,救我们兄弟于水火之中啊!”
鼻息高傲地哼了两声:“说了我是宵夜吃多了出来消食的。真是要谢,就谢世宁吧!”
纤长的右手食指对着站在身侧的年轻人一点,后者却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白先生,咱们还是长话短说吧!在下得了点消息:听说这案子,牵扯到蔡国兴了,是么?”
怎么,又是蔡国兴!
听到这名字,嬉皮笑脸的白慕辰顿时面容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