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叶沉舟转身离开后,沈夷则故意被地上的铁链绊倒,趁乱将馒头放出。
章牧之道:“沈公子,没事吧。”
“没事没事,那我就看到这,先离开了。”沈夷则客气回礼。
他早就和馒头约定好,他在集市东头等着,离锦衣局之隔一街道之差。
只是不过一个时辰,馒头就悄悄钻到沈夷则腿边,瑟瑟发抖:“沈夷则,那地方,我是真不敢去,不过帮你投到这地牢的建设图,你拿回去自己琢磨吧。”
“那太暗了,我眼睛都睁不开。”馒头一路上碎碎念叨。
“.......”
沈夷则走回寻妖司时,隔着街角,便看见门前聚起一堆人。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想走上去凑了凑。
忽然头顶被一石子砸中,朝着石子扔来的方向看去。
人群之中,一带着面具的白衣女子嘴角冷冷一动。
下一刻,便消失不见。
沈夷则看的真真切切,立刻追着女子消失的方向跑去。
弯弯绕绕下,进入一无人偏巷。
听得身后有脚步传来,还没转身,便感觉腰间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抵住。
“你师父就是这么教的?”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沈若菁拿着一木枝抵着沈夷则的腰。
沈夷则听着声音便知道身后这人是谁,笑着举起双手,丝毫不害怕,回头乖乖叫了一声:“姑姑!”
“讙妖的尸体我看了,你那几位朋友身手不错。”沈若菁少有的赞许流露而出,随后又冷冷看着沈夷则,“除了寻妖司的温濯缨,你把寻妖司其他几人的信息告诉我。”
沈夷则点了点头,一一介绍道,直到念到苑筠柔的名字时,沈若菁眼神忽然一凝,多问了句。
“苏州苑家的姑娘?”
“嗯。”沈夷则回道,“姑姑,这有什么不对吗?”
沈若菁没说什么,在心中道:“难怪琴叔之前叹气,来梨山问我这臭小子的事。”
“没什么,我问你一句,现下,可有心仪女子?”沈若菁问道。
沈夷则汗颜,这是什么问题,姑姑和自己第二次见面,问自己这个做什么。
他老老实实回道:“未有。”
“哦。”平静一声,沈若菁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忽然一声响动从沈夷则腰间的锦囊中传出,说时迟那时快,沈若菁眼疾手快一把扯下锦囊,看见馒头:“貘妖?”
馒头立刻举双手投降道:“大人,是我!熟人!我们认识的。”
沈夷则听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它和那内奸气质十分适配。
“我不认识这东西。”沈若菁听沈夷则解释完,也立刻松开手上的劲力,“梦貘,你也敢养。”
“什么叫“养”!貘爷敬你,你这么说我,虽然你箭术很强,但我也不是吃素的。”馒头气道。
它最是讨厌被人指着说它是散养小妖,它可是来自大名鼎鼎的梦貘一族!
“谁告诉你我会箭?我庸人一个,这辈子恨透讨厌打打杀杀,就会喝点酒逛戏楼的无才废人。”
沈夷则道:“姑姑,请您指点夷则箭术,夷则日后也能保护你。”
“等你把天狼弓和追星箭真真学会使用后,再来找我吧。”沈若菁丢下一句话,刚想走,却被沈夷则问住。
“姑姑,你要去哪?”
“回宫。”
“那姑姑,我要是不会用那天狼弓,还能来见你吗?我保证偷偷的,谁都不说。”
沈若菁没有回答,渐渐走远。
夷则的身世终要公布,在那之前,她必须把应做的事全部做完。
至少,要查出,这讙妖背后究竟是谁指使。
……
“沈夷则,你回来了,快来帮我看着这本。”一本书正直朝沈夷则抛了过来,苑筠柔坐在石凳上,飞速翻动手上这本,看着自己左侧这垒起来差不多齐树半截高的典籍,“这户部财政书,写的比流水账还详细,真是让人看了头大。”
控鹤擒龙稍稍一使,借着顺着风接过那本书,嘟囔道:“你们这看了多久了?”
倪云瀚苦笑道:“拿回来便一直在看着了,你看门外的那聚的人,只怕这帐本中,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沈夷则看着他,钟琰都在,独独不见温濯缨,问道:“玉局呢,没和你们一起?”
“自是有人再找玉局谈话罢了,寻妖司难得门前不扫雪,有人登门拜访。”
沈夷则听后,也随着他们一同坐下来对账清数。
没过多久,温濯缨与那太子沈骓一道从主殿出来。
沈骓见了沈夷则,立刻笑道:“沈公子,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嗯。”沈夷则看着他满面春风,也还礼道,“多谢太子殿下送的伤药。”
沈骓笑了笑:“不必客气,沈公子。我今天来一是恭喜温兄升任兰台令史,二是亲自督公把户部的账本带来。”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沈骓一见面便对着自己笑,比起那肃王沈问,他的确更亲这位太子殿下一点。
而且算上之前的赏赐和受伤后送的伤药,应该算得上唯才是举的良人吧。
“那好,那我就此退下,不多打扰。”沈骓扶袍登车,离了这寻妖司。
门前热闹的景象也在这位太子殿下离开后渐渐恢复平常的冷清模样。
不用问,自是温濯缨不喜热闹,在沈骓离开后,就紧闭大门。
五人忙碌一下午,终于把这账本点了清楚。
“这顾家上梁不正下梁歪,户部侍郎挪用拨款,在外偷置私宅,把他小妾养在城西小宅中。他儿子顾柏仲更是光明大胆拿银子。”沈夷则气道,看着民脂民膏尽是全数入了这虎狼之口,“在其位不谋其职。”
“他儿子还不上他自己,老鼠的儿子都不见得会打洞。”温濯缨冷笑,“侍郎为人不算端正,可揣度帝意的本事比他儿子强多了,若不是他能力还行,这太子也不会用他。”
“虎毒不食子,这户部前侍郎,儿子本是肃王同窗,儿子站肃王一队,他呢,早就倒戈太子了。他表面看似公正,不涉朝堂,可内里早就偷偷撇向太子,就连其子都骗了。”倪云瀚笑道,“唉,不然你以为今早太子殿下就是单单来贺喜?”
“玉局,你说我说的对么?”倪云瀚笑道。
温濯缨点头,幽幽然道:“是的,不过太子殿下今日告诉我一些事……”
断臂求生,斩去自己一得力臂膀,就只换她一个公正陈述?
温濯缨道:“户部这几年确实有关于群翠草的一大笔开支,全权都是这户部前侍郎负责,所有银子汇往也都是城西一家药铺,而那药铺很早之前就是侍郎小妾在打理。”
沈夷则伸手吃惊比出一个“五”:“群翠草是制避木沉香不可缺的材料,那这看起来就是侍郎一人在收购,而且每年都收购这么多,照着账本上的数量来说,至少能做五百个避木沉香的香囊,那神都至少就存在五百妖!”
“可侍郎一家尽是被妖杀死,这我们都是知道的。”钟琰想了想那日惨案,提醒道,“那小妾可还活着?”
温濯缨缓缓道:“早就死了,半月前就被琴生杀了。”
沈夷则疑惑了:“那千金阁的琴生?半月前,算时间,不就是我们刚入神都的时间吗?”
“太子告诉我,他派人有查过这小妾,这小妾还和顾柏仲私下有染……”温濯缨嫌恶道。
“……这,可真乱。”沈夷则听后只觉得难受。
倪云瀚思考片刻,反问一句:“那这会不会是小妾是琴生的人,派她偷偷接近户部侍郎府,然后暗中大肆收购这群翠草,怕我们发现,早就杀人灭口了。”
温濯缨道:“有这个可能,他手下执掌的千金阁本就是山水渡的回魂换尸,山水渡揽尽天下消息,朝堂之上,也曾有过这样的案例。”
“不会吧,那琴叔叔看起来不像。”沈夷则想了想,回道。
“那琴生可不是表面和蔼的人。”温濯缨道,“既然一路顺藤摸瓜查到琴生,而他如今不在神都,趁着这个时候。那我们去千金阁再探一回。”
倪云瀚、钟琰皆是同意,苑筠柔自然也是。
沈夷则也点头,不过嘴上还是念着:“我觉得那琴生真的不像坏人。”
那么温柔看着自己衣领没束好,贴心为自己理衣、对自己笑的人,总好像在默默关心,甚至还把入梦令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真的是想的那样吗?
“不过再去千金阁之前,还是兵分两路,钟琰、苑筠柔你们二人去城西药铺和那私宅查一下,看那小妾是不是真的和千金阁有关。然后我、夷则、倪云瀚,我们三人就偷下锦衣局的地牢,拿些鲛人膏,若千金阁中真是有妖,那就一便全部找出,合力击杀。”温濯缨部署道,“你今日可曾探查清楚锦衣局的地牢?”
沈夷则从袋里拿出馒头找的地图:“它怕,然后就只给我拿出这个。”
温濯缨接过,一瞬间铺开,看着详细到每点布置几人的勘地图,对着神都规建图,点了点头:“嗯,是锦衣局,就是太详细了,倒是不真实,这么贵重的东西,它就这么简单拿到了?”
馒头道:“怎么,我能力强,不可以?温濯缨,你就是疑心病太重。”
“今晚它和我们一起下锦衣局,对了,夷则,还有那匹画马,就算拿不到,也不能落下把柄。”
温濯缨想的就是如此,就算拿不到,也不能被发现,到时候只要一有动静,就立刻骑马钻洞而走。
她可是在白田寺中看明白貘妖和千里马的配合。
实在太稳健了,方方面面都具体化,沈夷则看着温濯缨,觉得这人思路也太严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