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一词,广为人知是因为《西游记》。
戒条包括不杀生,不偷盗,不淫欲,不妄语,不饮酒,不眠坐华丽之床,不打扮及观听歌舞,正午过后不食。
单纯的佛家五厌,是指蒜、小蒜、兴渠、慈葱、茖葱。
佛家也不是完全不吃肉,三净肉了解一下,眼不见杀、耳不闻杀、不为己所杀。
佛家禁食人肉、象肉、马肉、狗肉、狼肉、蛇肉、熊肉、狮子肉、老虎肉和豹子肉,僧人在生病时可以食鱼、肉。
“三荤五厌”最早出现中华是《首楞严经》,卷七记为“除五辛”,唐中宗时期由般剌密谛传入,离现在还几十年呢,盛行更是百年之后的事。
不可能用后世的标准要求当前,就像不能用前朝的尚方宝剑斩本朝的官一样。
此时的茶饮法与后世比较偏门的擂茶相似,与冲泡炒茶截然不同,主要是习惯不一样,倒也说不上孰优孰劣。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至于和尚头上的戒疤,据考证是元朝开始实施的,1983年废止了,所以当年的《少林寺》是不应该出现戒疤的,玄谟禅师的脑袋也没疤的。
玄谟禅师倒茶分碗,推到各人面前,才合什行礼:“贫僧今日托成默施主请房居士来,委实唐突,居士莫怪。”
成默瞬间哑然。
施主,布施之主,佛家泛指一切俗人。
成默虽然很不服气,却还是得承认,自己好吃、好色、好钱财,确实俗不可耐。
《维摩义记》卷一中记载:“居士有二,一广积资产,居财之士名为居士;二在家修道,居家道士名为居士。”
玄谟禅师的言下之意,当然是说房艾居家修行。
么么,明明一天都没分开过,这差距,咋大成这样了?
就离谱,没见他看过一本佛经好么?
房艾斜睨了成默一眼,落座草墩。
这个时代,跪坐、低坐、高坐并行,除开一些特定场合,基本没人跪坐,费腿。
成默啜了一口茶汤:“咋地,我家有门僧在大兴善寺,认识僧值不行啊?”
门僧,也叫门徒僧。
汉典网的诠释是指约定为大户人家做礼忏、平时并有往来的僧道。
个人感觉并不准确。
《唐五代语言词典》的诠释是指豪富出钱剃度、供养的僧人,水浒里的鲁智深上五台山就很符合这释义。
不论你喜不喜欢,门僧客观存在,有确实想参禅的,也有犯了事想逃脱官府制裁的。
好吧,成默的老娘崔氏善于经营,他家是真有钱,剃度两个门僧真不是事。
反正梁国公府没钱。
没有钱呐,泪汪汪,撕块破被做衣裳……
僧值是玄谟禅师的职位,负责大兴善寺监督、纠正僧人举止。
在别的寺庙,僧值是轮流担任的,只有大兴善寺因为僧众太多,而特意让玄谟禅师当了固定的僧值。
“禅师言重了,房艾不过是个俗人,当不得居士之称。”
房艾合什还礼。
虽然房艾对佛道没有兴趣,却也知道两家势力庞大,除非不得已,尽量别得罪。
“阿弥陀佛,凭那佛谒、佛咒,居士之称便当之无愧。贫僧请居士来,是好奇这《毗尼日用录》未曾听闻,却又暗合我佛大义,不知居士可否布施此经与我大兴善寺,助比丘持戒修行。”
在大康,“和尚”一词还没被滥用。
初入佛门、年七岁以上未满二十、已受十戒未受具足戒(完整的戒律)的男子,称沙弥,女子称沙弥尼,不用剃发,也称行者。
年满二十岁、受过具足戒的男性出家人,称为比丘,女子为比丘尼。
受具足戒十年以上并精通佛法、修为较高、道德高尚、地位较高的比丘僧尊称和尚,在梵语中有“老师”之意,一般指寺院的主持。
布施,咳咳,就是白票了。
佛门的秉性,跟貔貅相似,只进不出。
房艾饮尽茶汤,轻笑道:“助有道比丘修行,我之愿也。不过,禅师应该知道,房艾有个礼部祠部司员外郎的官身,需要对天下道观、寺庙,及招提、兰若,有一个准确的认知,不知大兴善寺能否满足一二?”
招提,有两个意思,一是指接待四方僧侣的住处,二是指私建的寺院,房艾所指当然是第二项。
兰若,又名阿兰若(音:惹),指荒野的修行场所。
祠部郎中、员外郎,掌祠祀享祭、天文漏刻、国忌庙讳、卜筮医药、道佛之事,尽管房艾这个员外郎头上还有“检校”二字,却真有权过问。
大康坤道观一千一百三十七所、坤道观五百五十所,合计一千六百八十七所。
三千二百四十五所僧寺,二千一百一十三所尼庵,合计五千三百五十八所。
招提、兰若,约三万之数。
大康所有僧尼,无论在籍与否,约二三十万口之数。
整个大康天元有据可考的人口在一千六百万,户三百万。
如果算上不分家、隐户等因素,二千万人是稳稳有的。
不事生产、不纳税赋、少受官府约束的佛门,就占了百分之一强的人口,大康运转吃力自然在所难免。
玄谟禅师笑容不改:“居士愿意布施,大兴善寺感恩戴德。方外之事,若是前朝,以大兴善寺的身份,倒是轻易办到,如今却有些勉强。”
“且容贫僧与住持商议之后,再给答复。”
房艾无所谓,反正自己又没默写出《毗尼日用录》,最多一拍两散。
送走房艾,玄谟禅师在茶堂里枯坐了许久。
房艾的目的很明显,将要拿佛门作晋升的台阶。
答应房艾,则天下佛门被出卖得彻彻底底,大兴善寺对各寺庙的度牒、投献、门僧,及招提、兰若的状态一清二楚。
哪家是真苦修参禅,哪家是执意敛财,他们分辨得很明白。
世上,对你情况最了解的,不是敌人,是同行。
可是,《毗尼日用录》,玄谟想要,慧乘想要,波颇住持想要。
佛门在几百年的变迁中,已经变得臃肿,僧众持戒已经不那么严谨,信仰也不那么虔诚,但愿这个振聋发聩的《毗尼日用录》能起到警钟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