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围在床边,脱光了我的衣服,但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他们细细的打量着我的身体,想在我的肌肤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我的手腕上长了一条其长的修罗红痕,那道痕迹还隐隐的有些发黑,黄歧看着那道很深的修罗红痕若有所思,他握住我的手腕,然后他又用拇指重重的摁了一下那个位置,瞬间,我感觉到我的胳膊一阵憋胀,我下意识的要躲开他的手来。
“你看看,这是什么?”黄歧便招呼常安,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常安不假思索,他回答“这样,你还是去把姚美人儿叫回来罢,也许她知道。”
黄歧听罢走出去照做。而常安则留了下来,他继续打量着我,在我的胸口处,还长出来了一个极大的脓包,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如此说来,他们就更不知道了。
此时,黄歧和姚昆仑一起回来“常爷,快,给他测测毒瘾。”姚昆仑看了我一眼,她匆匆忙的说道。
“毒…毒瘾?”黄歧顿了一顿“这小子他妈的还敢有毒瘾?!”他一派不敢置信的态度,惊诧道。
“可能是在那矿山底下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罢。”姚昆仑回答。
“那…天一亮咱们就去大理。”常安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
“为什么去那儿?”黄歧问。
“那他有瘾,就得抓紧戒啊。”他回答。
“你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一个贩/毒的,该说出来的话。”黄歧戏谑。
“就事论事啊,”常安直言“别闹了。”
“还是晚两天罢,”姚昆仑说“等会儿咱们先回去水南寺村一趟,我需要知道丞哥他在南禅废墟,都看到了一些什么。”
“你这算什么打算啊?到了那个村子,然后咱再去哪儿?”黄歧道。
“去村头那个老太太家里,”姚昆仑回答“我要去做一回走阴,别的地方阳气太重了,不安全。”
“那你去找个荒郊野岭多好啊,你跑到人家家里,那老太太都多大岁数了,你这不诚心给人找晦气嘛。”常安想拦下姚昆仑,他说。
“荒郊野岭阴气又太重了。”姚昆仑直言。
常安便不再说什么了,他径自的拿来一把镊子,一瓶酒精,还有几块儿冰块儿“你要干什么?”黄歧问。
“我…我帮他处理一下。”常安不以为然,他回答道。
“我来罢。”黄歧接过去这些东西,他直言。
介时,等到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便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们回到了水南寺村。
听说宋玉悲不在的这两天,宋秋雁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芃芃摸不透这个男人。宋秋雁跟宋玉悲可太不一样了,宋秋雁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而且,他啊,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脾气的女人,他又没招惹,拿下过?
宋秋雁是个聪明人,他在来了临城以后并没选择住在这儿,他到县里去找了一个宾馆,人家都说距离产生美,这轻易能得到手边儿的,不管是人还是什么东西,都一样,没人会珍惜。尽管芃芃急切的想得到这个男人,可眼下这样的时代,这是很难的。
就像是一个男人要想得到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又何止有千百种办法。反过来说,一个女人拼命的成为这个男人的人,她一样还是会遭受抛弃的话,这是很可悲的,况且,这已经不是那母凭子贵的时候。
男的搞大了女的肚子,他就这样下落不明了,没有人能怎么样。
所以,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亘古未变。
这天,我们正往宋玉悲家隔壁走着,正巧碰到了宋秋雁刚从他们家走出来“玉悲,”宋秋雁看到了宋玉悲,他先是一惊“你怎么会在这儿?”他问。
“这是我家。”宋玉悲心如止水的回答。
“里边儿的那个姑娘是你什么人啊?”宋秋雁问。
“那他妈的是我媳妇儿!”宋玉悲直言。
“兄弟,哥提醒你一句啊,”宋秋雁听罢,他平静的看向宋玉悲,他拍了拍宋玉悲的肩膀“女人如衣服,该换,咱就得换。”他说道。
宋玉悲欲语还休,宋秋雁没等他的回应便径自的往前走出去几步到常安面前“常爷,你这是…”他看着他,说罢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你怎么出来啦?”常安无力吐槽“这种时候我不在,你也不在,你怎么想的?”
“常爷,你别这么紧张啊,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咱们玉水寨的人都知道,常爷你有第三只眼,”宋秋雁直言“我从寨子里出来,是为了钓人,你就别管了。”
“哼,耍贫嘴啊?没用。明天给我回去呆着去!”常安直言“你别跟我说那些不靠谱儿的话,秋雁,你他妈玩儿的挺花啊?就前两个月,我才刚听说的,你是不是搞定咱们寨子里的那寨花了?行啊,你能耐!我寨子里的寨花,啊,人小姑娘长的多带劲儿啊,你还他妈的不老实,跑出来勾搭上有夫之妇了?怎么…你还想给人抢回去啊,我告诉你,咱那不是土匪山,你可真不行干这事儿。”
“哎呀,常爷,你想什么呐,”宋秋雁顿了一顿“你让我明天回去,是罢?行,我回。那你现在…你也先紧着忙你们的去罢,啊~就别管我了。”
常安顿了一顿,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哦,对了,常爷,有个事儿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必要跟你说说,你等下记得看微/信罢,在这儿不方便说话,我在微/信上跟你说。”宋秋雁直言。
“呦,常爷,怎么滴,你还挺失望呗?”姚昆仑戏谑“你们那姑娘美,那你喜欢她吗”她问道。
“我本无心儿女情长,心里揣着诗和远方,你信不信?”常安玩味“姚美人儿,我对小姑娘没有兴趣,除非那个人是你。”
“哼,”姚昆仑白了他一眼“那你能这么说话,可见一般。”她吐槽。
少顷,常安便收到了宋秋雁发过来的档案:
何锦江,女,1996年12月7日出生在黑|龙|江省佳木斯市,华东师范大学大三在读,曾用名芃芃。
“常爷,这姑娘两年前曾交过一个男朋友,她那男朋友是个在公安学院学治安的小子,”宋秋雁继续说道“所以她接近宋玉悲也好还是她要接近你的哪个朋友,这婆娘这是想剿匪,你们都防着她点儿,可别让人家给了一点儿甜头,咱就上了炕啊。”
“学治安的,行啊,你接着查,查何锦江的男朋友。”常安回复说“这姑娘有本事,要真能送男朋友一个特等功当陪嫁,我服她。”
接下来,他们把我安顿在那位老婆婆家里,姚昆仑便匆匆忙忙的出去准备各种东西。
姚昆仑在临出门前还曾嘱咐过黄歧,让他去跟这老婆婆讨一碗生米,黄歧不明白她的用意,也照做了。
她让常爷去准备一对锣然后再去找一块儿深蓝色的有些发黑的布。
过了一会儿,姚昆仑从外面回来,她拿着一对红色的赌烛,还有一个很破很旧的铁盆,她拿来了许多的冥币纸钱还有几提黄纸。
姚昆仑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来一个酒红色的,碗底很深的水盅,她往这水盅里面接上一些米酒,她让这米酒最终能与水盅的边缘达到持平,然后,她又拿来一把剪刀,剪下来自己的一撮头发,她把头发斜着放到水盅里,接下来,她往水盅的最上方,放上了一把香。
一切准备就绪了。
姚昆仑拿来了一叠面额是一百亿元的冥币,她又把它们分成两份,放在桌子上,中间则放了一沓5000元面额的冥币,姚昆仑往冥币当中塞满了香,接下来,她拿来那块儿蓝色的布盖在这上面。常安他是懂色彩的,姚当家提这样的要求给他,多少还是有点勉强。
最后,姚昆仑又把那个水盅放在这5000元面额的冥币位置,她把那对锣分别的放在桌子的左右两边。
姚昆仑架上了火盆儿“马上就可以开始了,”她说道“黄先生,记得,风铃。”
黄歧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所看到的一切应该都是我在走阴时所见,我曾经听人说,走阴结束后,走阴的那个人会很快忘掉自己的这段经历,我很纳闷儿,因为,我好像从未忘记。
走阴的仪式正式开始了,我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姚当家在念什么咒语:仙娘借道鬼门大开,神水过乡照我前路,一程山,一程水,一程风云,不念不敬,山中取来龙脉之地的佛土,河中取来珊瑚蚌蟹之地的海土,井中取来五根土木的艮土,一念八十八佛陀,一念地煞二十三菩萨,一念天罡者十一仙灵,吾成群过境,悉天命!
随着咒语落定,黄歧点燃了一大叠黄纸,我们好像已经经过了鬼门关。我的视野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后来,黄歧告诉我说,我当时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到啊。”
黄歧把火烧的更大了一些,我记得我在那一瞬间看到的是幽冥诡地,奈何桥,忘川水,我们撑着小舟在水面上走着。
这里没有诡谲云涌的哀天嚎地,没有业障阎罗逞凶为恶,这里很平静,很祥和。
我知道,这里没有时间,这里远离了人间的喧嚣,没有烟火杳杳,也没有人心不古,世态炎凉。而且这里没有颜色,这里静的可怕。
过了一会儿,我们似乎经过了忘川水来到黄泉路上,黄泉的风沙漫天席地,我什么也看不到,我感觉姚昆仑在拉着我的手,黄泉路的尽头有一块石头,石头上写着几行字:
有道是说,君不信臣忠,臣,虽志不在夺天下。当年部落之争,江湖有云,凡能请卿慕燕出山掌帅者,得江山社稷,气吞万里。以至多年后,部落君王诚惶诚恐,倘若将军起了忤逆之心,逼宫嗜主,自立为王,那昔日,他为他的君,今朝,他一定会沦为了他的阶下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座石碑的末尾落款,还有三个字,其云:功过碑。
又是功过碑。
听说,大将军穷其毕生有一个始终也无法抚平的遗憾,他想把自己的名字写到功过碑上,他想受人世代敬仰,他想万载千秋被人铭记,他想,不朽!
如果这就是功过碑的话,那么,在这里留下卿慕燕的名字的人,又是谁?是谁写了他想造反但又好像,他写的是他“事了拂衣去”的英雄事迹。
姚昆仑朝着那座石碑走过去了,她好像停在那里看了好久好久,我不知道功过碑上的这一行文字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冥冥中,这好像是很多人的一个,举足为重的执念。
我们经过了这座石碑,进入到死亡腹地,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的黑色纱边儿的衣服,他没有头发,也没有受戒。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描写他的长相比较贴切,我只记得他的样子,有点儿过于眉清目秀的。
但令我至终都记忆犹新地,从昨天开始,这个人的五官就不停的在我的脑子里晃啊晃的。
“这个人是谁?”我不意识地拽了拽姚昆仑的手,我歪过头去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问她道。
“他是鬼笑僧。”姚昆仑回答。
接下来,我看着这个人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来。
这个人长着一张钻石脸,他的眼神我至今记忆犹新。我记得,他的眼神很深邃,他的眸子像深夜的小野猫似的。他的眉心画着一株黑色的曼殊沙花。
然后,他走到这儿停下来。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和姚昆仑。姚昆仑便看了看我,继而她又看了看鬼笑僧。
“诸君远道来此,小僧这厢有礼了,请问,你们所为何事?”他平静的看着我们,他的那双眼睛仿佛能藏下所有的心事。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迅速的歪过头去看了看姚昆仑。
“我们终会途经你一生荒芜之地来到这里,看到你,”姚昆仑回答“我在此,见过鬼主。”
我顿了一顿,我猜测那座写下了三字“功过碑”的东西,出自鬼主魏陵之手,魏陵创建阴世之后,天下改头换面,人人都受制于轮回生死之道。
传说,魏陵与大将军不分你我,在卿慕燕初次下山的那段日子里,魏陵对大将军也算无微不至。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几年以后席北平乱未遂,不幸身陨,大将军自此就对他不上门儿了。
卿慕燕觉得,这天下若从来便无阴世这股邪风,没有阴世之主,那么,席北就不会死。只是,倘若承平之前,四海没有生死之道,死风尘又何求长生?以前没有阴世的时候,天下人生是生,死是死,他们若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到底,何去何从呢?
不过,席北死后,大将军不惜与阴世之主兵戎相见,此一战,后世未曾提及过他们二人到底是谁输,又是谁赢?
不过,在《承平说》的野史里,魏陵对卿慕燕的爱,可不单单是用喜欢就可以形容的。他对他而言不是宠爱,而是溺爱或者纵容。
魏陵与沧海飞尘的事在历史的记录里不了了之,至于当年的真相,早就无人问津了。
他听罢笑了笑“咱俩投缘,你的这种说话风格,让我想到了我的一位阔别已久的故友,”他直言“敢问姑娘,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大当家自是独一无二,你认错人了。”姚昆仑回答。
“你说的没错,此地荒芜。这里已经荒了数亿年了,”他说“阴世之主已经死了,在席先师身陨后的不久。如今,那些还活跃在江湖轶闻里的黄泉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黄泉了,敢问姑娘,你来此,所为何事?”
姚昆仑听罢,叹了一口气“鬼主爽快,那么大当家也就开门见山了,我来讨人。”她说。
对方听完笑了笑“姑娘,你可真能说笑,这人分明是你方才来此带过来的,我以前不曾见过他。”他回答。
姚昆仑平静的看了看鬼笑僧“这件事情早就不重要了,我今天既然到了这里,我想见一个人。”她说道。
“见谁?”鬼笑僧问。
“我要见大将军卿慕燕。”姚昆仑直言。
“见卿郎啊…你见不到他,我也见不了,”鬼笑僧顿了一顿,他回答“他从未来过这里,当年,魏主定了一个规矩,他说凡人要避开他阴世的路,就必须遭受噬心剔骨,拔筋之痛。卿慕燕没来过这儿,有人说,是他自己熬过去了,还有人说,是魏主对他法外开恩的。”
“那…”姚昆仑顿了一顿,她似乎有些失落,她看向鬼笑僧“我想知道,大将军被葬在了何处?”她问。
“卿郎的故乡,”鬼笑僧回答“你要找他就去他的故乡罢。那年卿郎突然找上我,他说他很快会死,他要我在他死后,带着他的遗体回到他的故乡。”
“我……”姚昆仑顿了顿“我要找的是卿慕燕本人的墓。”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你知道你这是在走捷径吗?”鬼笑僧回答。
“你什么意思?”姚昆仑问。
“这个世界的人从未停下过寻找卿郎痕迹的脚步,”鬼笑僧直言“有的人为了找他,不惜赌上了自己的一生。姑娘,你向我打听他,你问错人了。”
姚昆仑好不容易听着他把话说完“嗬!我操你大爷的,你个死和尚!你他妈的,不觉得你这么说话很不负责任吗?”她破口大骂道“你以为这种小道是随随便便叫来个人,就他妈走的了的吗?”
“姑娘,你怎么能用人一面朝前,不用人朝后呢?你不要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才到这儿来的。”鬼笑僧笑了笑,他平静的回答“毕竟,你不是专程为的卿郎。”
“他看到的人是你,为什么?”姚昆仑问。
“因为那个鸡冠蛇,它只认得我和卿郎两个人,”鬼笑僧直言不讳“姑娘,我很好奇,你为何要找卿郎?”他问“你可以告诉我吗?”
“那你想好要把卿慕燕的事告诉我了吗?”姚昆仑也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追问他道。
“卿郎说,后世若有人找到我,问起关于他的事情,”鬼笑僧回答“我就说,前尘不可追,往事莫回首。我们佛家人,常常把这种说法称为‘放下’。”
“鬼笑僧,你还他妈傻乎乎的在这儿处心积虑的要瞒我,你可笑不可笑,啊?你知道吗,这天下改朝换代,世间的路早就不复当年了,”姚昆仑不禁轻笑“从前,天下五城四郡,七十二分舵各居一方,直到后来,三皇五帝一统十二州,又到如今,九州浩渺,三十四个省,人间早就变了。”
鬼笑僧闻言,他的心不由得猛颤了一下,他沉默了良久。
“鬼笑僧,你想什么呐?”姚昆仑有些坐不住了,她问道,
鬼笑僧听罢,又顺势地抬了抬眼,看向她“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快点儿回去,我想,在你走之前……抱,……抱你一下,行吗?”鬼笑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