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出林子后,举目远眺。天空已经隐隐地显出了几分破晓的微曦。此时,于西南下方不远处,还时不时传过来阵阵打表的幽幽钟声,到我们的耳朵里,我们便循声走去。
我现在远处,半猜半看。我估摸着,这森林的尽头必定得如抵悬崖峭壁一般。接下来,我们要顺着中途的岩石爬到下面去,如此一行,我也算开了眼了,我见过攀岩登顶,听说过爬山过水,唯独这从上面走下去,值得深思。这种事情,遇上如我一般的恐高人士,真是要了亲命了。
我踟蹰间,终是半晌也不愿迈出步子去。
“这儿离下边儿,地面的距离太远,绳子不够长,”常安道“但是,我看过了,这里并不像平常的悬崖峭壁那么陡,也不像你想的危险,放松点儿啊,跟着我走罢。”
其实,我有的时候也并不是因为害怕危险才磨蹭的,类似于这种根深蒂固到血液甚至可以说是烙进了指纹里的敬畏感,是只要你碰到了这样的情况就会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哪怕说不是我站在高处。更何况,眼下我还得亲力亲为呢。
但是,我并不会选择继续推辞也没有再表现出来任何的犹豫,我跟在常爷身后,我突然间就释怀了,如果你乘兴去爬过一次山,你就会知道,其实,山间的路没有那么崎岖,林泉的风也没有那么地能让人窒息。
“常爷,你玩儿过蹦极吗?”我问道。
“蹦极…我是从没寻思过要去玩儿这玩意儿的,怎么?你想去啊?有机会我可以陪你,但是,这种事情要放早几年我就跟你比比,放现在,我可来不了。”常安回答“我记得,那得是在有个十来年以前的时候了,有这么一个事儿啊,有天我几个朋友出去玩儿,他们不叫我咱就不说了,一回来还好意思在那儿跟我好一顿炫耀呢。我就不服他们那点儿能耐,蹦极有什么意思啊,看给他们一个个嘚瑟的。咱这人一生要强,也不能示弱啊,我第二天就叫着哥儿几个出去给他们展示了个高空跳伞,那是什么劲儿啊,怎么…你高空跳伞,走不走?”
“不是…但常爷,我感觉要说起吓人的话,还得是蹦极更吓人点儿罢?”我直言不讳。
常安听罢笑了笑“你是明白人儿啊,也亏着那时候没碰上你,要,不得拆我的台啊。”他回答“但是哥当时,就是给他们忽悠过去了,再者,话又说回来了,蹦极跟跳伞不一样嘛,人们对它们天生的恐惧感是因为地心引力,你明白吗?要非得再系统的计较说到底是谁比谁更刺激,这还得是,说它因人而异呢,对罢。”
我表示赞成的点了点头,便没再多问些什么了。
“以前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你都不在乎。”白戍突然插嘴道。
“我…”常安欲言又止“我没法儿跟你解释。”他说道。
片刻“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白戍用胳膊的肘部轻轻杵了姚昆仑一下,他问道。
“疑神疑鬼,我听到了,不就是有几声很普通的钟响吗?”姚昆仑直言“常爷他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诶~喂的,称呼谁呐,你这样说话,就不怕让人家觉得你很没见识吗?”
“老子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一向不拘小节,”白戍回答“你就一个妇道人家,哪懂的这些!我他妈跟你说不明白。”
“哼!你这叫眼界短浅,鼠目寸光,还别不服,”姚昆仑又度开启了“咄咄逼人”的报复“我告诉你,白戍,俗话说,一屋不扫,天下何以平?一室不治,天下何以为,一院不宁,天下何以安?你自欺欺人,扬言自己此举是不拘小节,我呸,那一手不洗,何以平外乱,洗冤屈?那滴水不补,又何以修大坝,解民渴?那一草不锄,何以开荒种田,止饥荒?出言不思,出手不虑,又何以成大业,济沧海?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积跬步,你又如何到的了远方?”
“你神经病啊,老子他妈就从没听说过你的这些俗话!”白戍吐槽。
“那即便不是俗话说了,就凭大当家说,你又待如何?”姚昆仑直言。
“操,我他妈都多余跟你说话,”白戍无奈“黄歧你看你怎么就选了跟这一神经病!那你听到没听到,这有什么声音吗?”
“什么声音啊,没有。”黄歧不假思索,他脱口而出。
“好像是…人在濒临绝望之前奋力做出的,最后一次反抗,”我说道“有搏斗声,也有讨饶声,但是…我不理解,咱们要去的地方,明明就不可能有活人安家。”
“那就是你们听错了。”常安道。
“不可能。常爷,这种来自远方的声音传到了我们这儿,它能引起什么样的人注意?无非那两类,一种是天生敏感的,另一种是听力好的,”我一脸骄傲的解释道“我是后者,这不会出错的。”
“亲耳所听之事,也未必属实。”常安平静的回答。
我们走过了很远,终至深渊一角,得见有溪流自下而上,十分蹊跷,但,此水至清,水中亦无鱼无虾“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此地水能倒流,是否说明这路走不通呢?”白戍道。
“这迢迢大路,到底哪个走的了哪个又行不通,天定人间,神鬼勿论。腿长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到底要去哪儿,还能由着别人说了算不成?”姚昆仑回答。
白戍却没打算接她的话,大概是他并不想与姚昆仑纠缠的太多罢!说到这天下人的命啊,也无非就是有那么一部分的人,他们要么是一辈子无缘,碰不上,老死不相往来,要么是碰上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否则,就容易纠缠不清,终至最后,舍不了又得之不行。
待我们快走到这山峦最下面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了一股很刺鼻的味道,这味道不像是腐尸烂骨,亦不像是某生物体自然携带之异味“我操!这他妈又什么味儿啊?”我欲语还休,白戍率先“咆哮”道。
“这种味道,是由于大量的尸体焚烧,而造成的自然效应,”常安平静的说道“在很多年前,人于身死之后被焚为灰烬乃是大刑,史书有云,你要听闻哪个人遭此毒刑了,他们一般都得是千古罪人这个级别的。因为在建国之后,人们普遍主张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了。但是,咱们要再往前说它个好些年罢,那时候的人,大多都还在追捧凤凰涅槃之论呢,他们皆奉浴火而死为至高无上的荣誉,在他们认为,大火是可以剥离躯体,让灵魂得道,位列仙班的。曾经这种所谓‘挫骨扬灰’的酷刑盛极一时,这里,应该是当年一个比较巨大的焚烧场。”
“所以,你觉得挫骨扬灰和火化有什么区别吗?”白戍问。
“自然是区别大了呀,你可曾看过被火化的尸体吗?”常安回答“人这辈子无论是入土为安也好还是被推进了火葬场之后一个小骨灰盒儿出来,一把骨头总还是留得住。可挫骨扬灰什么意思啊?就是他妈的一了百了,什么也没了。你要想给他跟那灶台里的柴火灰掺一块儿,诶!分不出来。其实这种事儿,你还得看是哪代人,他到底什么想法,有人觉得自己这被扬了骨灰了,就怎么怎么不行,换了另外的一部分人罢,人家反倒不在乎,就觉得你不过给他骨灰扬了,他要么能回归天地,要么就回归自然,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残阳血染足下枯骨照万里山河乱倭寇
祭文古碑马踏边疆写不完将军征人半生功过
这八荒四分五裂变徵清彝一逝百年炊烟袅
乱世当道流民残喘米仓若空英雄国门难守城池落魄
可叹腥风未消伤疤未愈空怀一生意气雄勃
……』
常安说罢,白戍的声音将起未起,被姚昆仑空穴来风吟得这一首戏词打断了。
“我操,老子他妈早就跟你说过了,歧哥,你跟的这当家的,她指定是有什么大病。”白戍吐槽。
“啧…白戍,你这还念叨个没完了,我提醒你啊,适可而止。你这就未免也太不知好歹,”黄歧直言“我们大当家要在市井里出台,那都是一票难求的,且不说见君一面跋山涉水,就这,都有可能只赶在了外面,听个声音,也相当知足了。”
“呵呵。”白戍做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口附和道。
就不消说了,这里竟然乌烟瘴气的,像刚经历过一场很盛大的厮杀一样,我起先还想着,水至尽头便能逢有世外桃源横空入世,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运气。
此地烟熏火燎的,还十分地呛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烟,反正这种东西很辣眼睛。我到这里之后,便一度地觉得,我的眼睛十分不适,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
接下来,我便在迷迷糊糊之间,虽不能确定的知道谁与谁同路,但我在心下想着,只要可以肯定我身边有人,我没有和“大队伍”完全走散,这就够了。其实,我要有心揣测一二,也不是不能准确的猜出站在我旁边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抛开了一些外在的影响不谈,姚昆仑的身上常有一股淡淡的墨水味儿,或许是因为姚昆仑长此以往与墨水交际颇多?不然…我也实在是猜不出来,她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弄这种味道在自己身上,老话虽说墨香难寻,可是墨水的味道,我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好闻的。
“大当家?”我轻声开口半试探性的说了一句。
“怎么啦?”姚昆仑回答。
“没事。”我说。
片刻,我又隐隐的听到了一些他们说话的声音。
“白戍,跟我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要到这种地方来?”常爷问道。
“老…咳咳,那个,我就是一时兴起,我心血来潮不行吗?”白戍后知后觉的回答。
“这淘金子的活儿本该长远打算,于你却非长久之计,”常安说“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人找到将军冢所在。宗师逢生之年便盛气凌人,他是个很危险的存在,你还年轻,要找他无异于浪费时间。”
“那姚昆仑呢,她就不年轻吗?凭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了?”白戍不服气道“我哪儿不如她吗?”
“姚当家在这外八行,已经做了很久了,她跟你不一样,”常安直言“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也许,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呵呵,顾好自己罢。这人各有志,我…就不劳烦您老人家费心了,”白戍阴阳怪气儿的说“常爷!别把人心想的这么坏,不是任何人做什么事都要蓄谋已久,处心积虑的,我劝你,也收收你的伪善罢!就咱俩之间,谁还不知道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常安叹了一口气“不管你现在是怎么看我的也好,不信我的话也罢,白戍,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亲眼看到了,它就一定属实的,”他说道“有些事,我迟迟不跟你解释不是因为我不想。反正…啧,那事儿就说不清楚……”
“所以,亲眼看到的不是真的,亲耳听到的也不是真的,那我倒是很想知道知道了,在你心里,到底什么他妈才算是真的,啊?”白戍提高了些嗓门,他喊着“既然永远也解释不清楚,那你还说什么,你就不要说了呗。”继而,白戍长吁了一口气,他平静的说道“我也不想…我并不关心你。”
……
尽管,我偶尔能听来几句,到底也弄不太明白他们说此话中的言外之意。但,此时此刻,我却也深刻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白戍那天跟我说起他与常爷的往事,他真是闲的没事儿干了,为什么要特意编瞎话骗我呢?他们俩的关系,看起来,曾经应该是极为亲近的罢。
#陈念蜡像好逼真
#陈念失约《奸宗不佞》开机现场
#陈念放某广告老板的鸽子
#陈念疑似摆谱儿耍大牌
……
这天,陈念上了好多热搜,网络上就她个人话题而言,便能引的网友吵翻天了。
网友甲:这姐在私底下不会跟那云杉坪还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警察蜀黍抓起来了罢,真是太可怕了。
网友乙:你们都别再逼人家了,陈念她大概是还没从715事件(云杉坪落网背后一系列的恶行均被归类总结于“715事件”记录在册)里缓过来,不敢出门儿罢了。
网友丙:陈姐不会是出什么事了罢,从她出道就开始萌她的老粉愿以个人毕生的芝麻信用力证我姐的清白。
网友丁:纯路人,我觉得这姑娘的事业心还是挺强的,那么,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建议她粉丝,报警处理罢。
·甘/南藏族自治区公安局
“被害人A,因尸体表面损毁情况过于严重,暂时还无法就其个人信息做出相应具体的判断,不过,此人疑似生前被人扒光了皮,或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通知网络部门,对死者面容进行技术复原。”
“找画像师,安排画像进行比对参考。”
“告诉法医部门,今天晚上之前,尸检报告必须出来。”
·北|京东城公安局
“昨天晚上9点-次日凌晨2点左右,蜡像馆发生了一起盗窃事件,当红女星陈念的蜡像消失不见了,而蜡像馆的摄像头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无异常并且我们经过调查不曾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的行迹。”
“那会不会是粉丝偷的?”
“不可能,蜡像馆已经有半个多月都不对外开放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黄牛?”
“咱们断案子讲究的是实证,你也别在这儿瞎猜了,去现场,再查。”
又过了一会儿,那股子刺鼻的味道渐渐淡下去,我的视线也跟着清晰了起来。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啊,还这么呛人呢。”我说道。
“我暂时,也还没弄太明白,”常安回答“那个…咱们先在这儿歇会儿,歇会儿罢。”
我们便停在这儿就地修整“这附近有磁场。”常安道。
“什么磁场,你怎么知道?”黄歧不假思索,他问道。
“什么磁场我也猜不出来,可能是废弃的铁轨,也可能是有什么别的东西,”常安回答“以前的人在这儿做一些什么事,我就这么打眼瞧瞧,哪儿能看得个清楚明白。”
我欲语还休,此时,白戍径自的走到我的身旁来,他轻轻地推了我一把,然后小声的说道“你快去问问,他到底怎么啦。”白戍边说着边眼神示意我。
“什么怎么啦…”我不明所以“你自己怎么不问。”我说道。
“操,你他妈该不会是觉得,老子还能闲的没事儿干了,要寻你的玩笑不成?老子他妈让你去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去呗,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啊,你还想安排我,你别以为他们过来了,你就有人罩着,你他妈要敢不听老子的话,我一样揍你。”白戍强势道“你快去问问,他能听明白的…那个,对了,还有…不许说是我让你去的。”
这…还不够明显吗?
“这样的话…你就得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不肯自己去,要不然我就说,是你让我问的。”我现在也是有恃无恐,白戍说的没错,我就是以为他们来了,我就有人罩着了,要说别的不行,他还是给歧哥几分薄面。
“你是不是他妈的真想找抽啊你,”白戍话间朝我扬了扬手“因为老子跟他八字不对五行,我懒得搭理他,我就不去了。”他直言。
“可…你总也不能让我,突然过去问这么奇怪的问题罢……这整的,多莫名其妙啊!”我嘟嘟囔囔的朝常爷走着。
我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个踉跄,我便顺势的低下头去看,我看到了一个很大的钟表,那个钟表上的指针都还是移动着的,我发现那秒表走的极快,我还特意的留意了一下当下的时间,6:57分。
我没有理会它,我挪了挪步子,准备绕过这表去,现在这表上的时间却已经是7:10分。
若按这表算的话,就我这把头一抬一低之余,就能过去十三分钟了吗?
我顿了一顿,然后弯下腰去,准备双手搬起来这表。
“别动!你先不要碰这表!”常爷忙制止了我,他缓缓站起身,朝着我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