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女频 男频 成为作者 作者福利 APP下载

第二章 不死棺

  • 作者:第一江山
  • 发布时间:2022-12-04 09:30
  • 字数:6169
  • +书架

我于天蒙蒙亮时站在高处,如堕五里雾中。我看过天南海北许多地方的早晨,我曾跋山涉水,从凌晨走到天亮,这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接下来,我将任凭自己接受安排,只要是我能领教的范围。或者,如果有什么事情必须要我突破一下的话,我也可以试图量力而行。

须臾,常安却在我的身旁坐了下去“不是,他们都过来了,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明所以地问道。

“小丞,其实你不该问我的,哎呀…我并不想感慨人生百态,聚散无常。只是,我长久盘算着,我自打出了那四面围墙以后,我好像就真的再也没能赶上这么朝气的时候了。”常安长吁了一口气,他回答说“现在,这么看着,咱呆一会儿罢,也挺好。”

“啊?”我一时没反过神儿。

“常爷,那是因为你的心老了。”姚昆仑他们刚巧走到这尸山前来,她戏谑道。

常安闻言笑了笑,他看向姚昆仑“姚当家,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世道,终究是天灾人祸,越发的防不胜防了。尤其咱们这些在江湖上混的,生来性命卑微如草芥蝼蚁。时至今日,我这身边的人呐,也是换了一波又一波了,现在不管我再碰上了谁,我知道,他们打一开始就是带着自己的目的,才到了我的身边。可不比那个时候,我们各个的周身少年意气,如今,我的故事里徒剩下列位一己私欲了,倒是真的没法儿比。”

“嘁!都是一条绳的蚂蚱,他不死,你就得死的,你却还想跟他们谈感情?要谈感情,你趁早别走这江湖路啊,”姚昆仑不屑“常爷,我总是会觉得,你并不适合掺和我们这刀头舔血的营生,但是天命啊,有的时候他妈的,就是这么气人……”

“诶~姚当家,别介儿啊,你快打住罢,你要说这话可就是矫情了哈~”姚昆仑话间被常安打断了“人定胜天,我有一位朋友曾经对我说,生是生,命是人可以造的命。”

“哼,你想什么呐,大当家就不是那会矫情的人!”姚昆仑道。

常安听罢,没有继续说什么了。

他默默地抬起头来,仰望天空“看过了这场日出,就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罢。”黄歧沉默了良久,他突然意味深长的说道。

常安应声拽了我一把,他随即站起身来,也就是咱这平衡力了,他连个招呼都没有,要换别人指不定是帮忙还是添乱。自己站起来多清净啊,我默默盘算着,也是承蒙他的信任罢。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歧哥,在我看来太沉迷于过去的人,是从前的祭品,太执着于过去的人,是从前的祭司。往事已成殇,适可而止,那是勇者的情怀。”常安自顾自的说道“走,去看看罢,那帛书上的事儿,我暂时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

姚昆仑便又把我们领回到那间靠边儿的屋子里去“我想过了,咱们明天就出发,”她一派不容置喙的样子问道“你们,谁有不同看法吗?”

“我没意见,”常安回答“嗯…我前两天看了一下,咱们的目的地应该是在临|城的临城县天台山一带。那天台山从远处纵览全景,外形状似一尊大佛,因此又得名天佛。天佛山早年有个南禅寺,咱们要找的那座墓,就在大概那个位置,”他直言“那个地方我以前去过,南禅寺,也荒了好些年了。”

“可天台山不是风景区吗。”我说道。

“那又怎么啦?”姚昆仑回答。

“要在风景区动土啊,咱是不是也太嚣张了。”我直言。

“丞哥,那先人造墓可看不了后世的地段儿,”姚昆仑无奈“谁也没规定他们就一定得百载不得轮回,永远呆在一个妄断古今,向来穷乡僻朗的破地方罢?”她说道“这人在后世没留下来赫赫威名,谁会计较着给他三分薄面啊?他要真有那本事让人家给他修成了将军冢,也轮不上咱们费这功夫。到底不就是他看上了这地方的好,人家恰巧不巧的也看上了,毕竟风水地势就摆在这儿,想要开发,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这立坟的风水怎么能和商业地势碰巧了呢?”我直言,荒谬。

“天下的事,一个百年兴,又衰一个百年,天下的路到底也不知道轮上谁的时候修了桥,又赶上谁的时候砌了山,”姚昆仑回答“改风水嘛!有心无意之间,就反了天了,大当家逆天行事好些年了,我知道,这没什么难的。”

呃……

“所以咱们要盗的是谁的墓?”我问道“他就算在史书上无名无姓也没准儿,我听说过。”

“据说是北东一战时期的一位将军。”姚昆仑回答。

我听之不由得愣了一愣,从来没听说过。

“这,北…北东一战…是个什么战役啊?”我脱口而出。

“都是些,叫不上来名儿的那几年的旧事情了,”黄歧解释道“据说早于恐龙时代。那时天下八荒各居一隅,其中以盛北东篱两大部落跃跃欲试,他们各自的部落盟主心怀鬼胎,有着一统天下的野心,想要封号称帝。故而多年以后,人们谓其,北东一战。”

“哼,当年的人啊,但凡是把这‘北东’两个字反过来说的,也就难免要引着后人想入非非。”我直言。

“这他妈怎么能行!东篱最终落败盛北,哪来的脸排到人家前头去。”黄歧据理力争“要不怎么说,东篱群将多用阴谋诡计,几辈子也赢不了堂堂的大将军沧海飞尘。”

“但…像他们,莫说是在历史上风光一时,哪怕是恶名昭昭呢?”我直言“他们到了野史,还不一样查无此人!”

“不是,我说你这个人…你要这样,你就是纯找茬儿,你知道不?”黄歧吐槽“俗话英魂碑,无名冢,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无名英雄了,比名人不成。况且他们的那个时代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脱节了。”

“啧啧啧…提到他了,看看你这副样子,”姚昆仑白了他一眼“真是让人好生嫉妒啊,我都没这待遇!”她阴阳怪气道。

“阿仑,阿仑你这么说话,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黄歧打量向姚昆仑,他玩味道。

“我…还行罢还行罢。”姚昆仑浅浅一笑,她回答。

“沧海飞尘…”常安平静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号“你们说的是卿慕燕吗?”他问。

“对啊。”黄歧跃跃回答。

“这个人我还算熟悉,不过我们这一派称其:不朽宗师。”常安直言。

“你起先不知道是他啊?”姚昆仑吃了一惊“那你为何要探这座墓?”她诧异道。

“啊…现在这什么行情,做生意嘛,有一桩算一桩的,”常安顿了一顿,他回答道“这么说,你们都是专程奔他去的?”他区间话锋一转,继续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那古帛上出现的玉镯子,我刚好有个一模一样的。”姚昆仑据实相告“这镯子我打小带着,你们看,”她话间撸了撸袖子,把那镯子露了出来“虽然很难看,但起码儿算个好东西,行内有个说法,说这携玉降生者非等闲之辈,这些年里,我见着发生过这么多的事也勉强算是个取证。我自认我确实不像那些凡尘俗人。也许大当家和那不远处的昆仑山鬼在几辈子以前,还真有点儿什么私交,也难说呢。”她戏谑道。

其实她那镯子,我觉得挺好看的,淡青色的还有银色花纹镶边,不过说起那些比较远古的物件儿,大多都是薄款设计,我估摸,她是指那个。

在许多年前的古人眼里,他们普遍认为这碧落黄土,天圆地方,人们久居地上,地上之物,都以方形为主,所以这镯子也是有棱有角,方形的,它的外观很薄很窄,而从姚昆仑脖子上耳朵上带的那些首饰,不难看出来她其实更喜欢圆角偏厚的设计款式。

这些年来,她仍能携带此玉而不离身,或许是因为执念罢,一个琼枝玉叶登云步月的执念,又或许是有什么别的渊源。

“至于我家这黄先生,哼,那还用说?”姚昆仑继续说道“他难得能有一个机会去一睹大将军英容,当然求之不得。”

“但是做将军的一介武夫,身无长物,能有什么好图谋的?”我说道。

“身无长物?这可真是你误会他了,”黄歧热情的朝我科普“沧海将军他可不只是个武夫这么简单,他文能写山河大川,四时风物,写社稷不定,将军百战,写红颜辜负,相思入骨,武能提刀上马,操兵有方,能除暴安良甚至一统天下,将军在从军以前,还在四海行医,天下恶疾见其蒙面医师,有一除一,有二除二。据说卿慕燕上观天文,下晓地理,干的了针织刺绣,玩的了吹拉弹唱,握的起铁刀,拿的了画笔,他那墓里的好东西想来定然是少不了的。”他提及“沧海”二字,便一脸的崇拜。

“歧哥,就你说的这些……”常安欲言又止“怎么,换你也行?”黄歧问“我是不行,可我看你…怎么能说出这么花痴的话来的?”常安吐槽。

黄歧:…

“不过,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你还怎么忍心拿他墓里的陪葬之物?”我半打趣儿的问他。

“拿来做纪念呗,”黄歧回答“再说了,小老板,你要这么想,这就是你的疏忽了。那什么东西,它不得在世面儿上流传开了,才能让更多的人听说大将军的一世威名,不是吗?我大将军自是冠绝群雄,就该流传于后世,千秋万万代。”

常安:……

“卿慕燕的时代流传开了以后,他要扬名于后世受人人褒奖,也不枉你下这一番功夫,”姚昆仑道“万一他恶名昭章,遭逢的千古唾骂,你还能天天跟人家吵架不成?”

“诶~名人嘛,他饱受些非议都是平常事,我才不在乎那个。”黄歧直言。

“黄歧,我听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他沧海飞尘为何被人称作不朽宗师这一回事。”常安默默听了一会儿,他说道。

“为什么?”黄歧顿了一顿,他问道。

“那无相天师柳孙谋你可听过?”常安继续问下去。

“那当然啦,”黄歧回答“咱们这行以无相柳天师为首,鬼墓盗仙贺兰辞,轩辕诡师轩辕凯旋,半瞎神算渡不施闻名天下,这四位可都是祖师爷,入了行的谁还能不知道他们啊。”他直言不讳。

“当年,沧海将军连夜血洗东篱,随即到处散播自己的死讯,他立誓从此往后都不再过问边疆的事。而在此之时,不朽宗师又因连盗帝王将相多处墓陵无一失手而扬名于四海八荒。他是大街小巷的风云人物,从战无不胜的沧海将军到不朽宗师几乎无缝衔接,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墓不是这么好去的。”常安说。

“可他要卸甲,不再提刀上阵不就行了?为何要散播谣言,让别人觉得他已经死了?”我不解道。

“沧海将军为情殉死,那可是美谈啊,”常安直言“将军他那老婆是东篱‘禅(shàn)’字旗营里的军师,他是盛北将军,天命有悖,军师为何而死,天下没有人知道,但是,大将军誓要生死相随却被公诸于众,此等深情,必定感天动地。”

军师从不上战场,一上战场必然此去不归期。

“我看他那盗墓先师的名头还不是没传下来?大抵也不怎么样罢。”姚昆仑说。

“不不不,这跟那没关系,”常安解释道“后来盛北没落人人自危,他便重拾旧时铠甲,风风光光的在疆场坚守至死。我想,这凛然就义的将相之风,大抵也就莫过于如此了罢!临行前,大将军把自己探穴盗墓的毕生所学,毫无保留的传给了一个人。不朽宗师就此隐姓埋名绝迹于江湖,被无相天师取代,他亲手调教的那位衣钵继承人,便是柳孙谋了。”

“那又如何啊!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毕竟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姚昆仑道“素来听闻沧海飞尘极其傲慢,恰巧,大当家也是这样的人,咱们不妨去会一会他,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挫了谁的锐气。”

常安顿了一顿“我的意思是……”他似乎有些养成打哑迷的习惯了。他想话不挑明,别人就能明白,可别人哪会理解他为什么不明说呢,平常,他手底下的人去猜他的心思也是无可奈何“算了,你们有谁,听说过死人棺吗?”但,当他开口之时言吐里的一腔一调,依旧平静的让人捕捉不到一丝半点的情绪,我顺势,随意的朝他打量过去,他的那双眼睛里恍若揉进了天上银河,依旧那么明亮,撩人。

死人棺…除了那些被迫殉死活葬的人以外,不都算是死人棺吗?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当即立断我的理智,促使我闭口不言。

“活葬的吗?”黄歧语出惊人。

“为什么被活葬的要叫死人棺?”常安无力吐槽“你不觉得矛盾吗?”

“入殓死人棺,后世逢人打开那副棺椁,便可助墓主人借尸还魂,起死回生。”姚昆仑直言“对吗?”

“嗯,世传沧海将军的墓里便有这样一副死人棺。”常安道。

“那墓主人活过来之后,都会做些什么?这样的棺材是不是不能开?”我问道。

“算是罢。”姚昆仑道。

“也不是,”常安说“只要你能保证在不对棺椁造成损坏的前提下,不管你想怎么样,都行啊。”

“那…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吗?”姚昆仑问。

常安摇了摇头“死人棺我也只是曾经听人提起过,别的尚不可知,”他说道“先这样罢,车到山前,总还有路行得通的。我就是想提醒你们一句,如果你们要找宗师的墓,只是为了长生不老,为了起死回生,那就不用去了。”

“没事儿我…继续说了啊,”姚昆仑道“我的建议是咱们原定计划,明晚十点以后行动,”姚昆仑说着看向常安“可以吗?”她问。

“十点以后……”常安若有所思“刨坟不过夜午,十点以后,时间上也足够了,行,可以。”他说道。

其实,像死去数年的人,棺材板儿被人撬了就能得到重生那种玄乎事儿,我是不信的。古人穷其毕生为求长生不死,历来有漫长历史可以追溯。若只是有了这样的一副棺材便能得之永生,那岂非每个人都要上赶着学了这门儿手艺去?待到身死之后到了阴曹地府,他们便不得日盼夜盼着自己这不足斤两的地下老房子被人惦记上?

或者,他们活过来以后还必须要做些什么事儿,才是重点?

“黄先生,你快再去那天书宝库随便看看罢,”姚昆仑道“没准儿那里有关于死人棺的更多记载,嗯……嫌无聊就叫上丞哥一起。”

“一起罢,小老板,正好也让你去长长见识,”黄歧道“我们莫家寨的天书宝库可是个好地方,像什么绝世武功啊,风水之道啊,天下的邪术禁术毒术汇聚于此,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

“呃…你们为什么要起这么个名字啊,天书宝库,怪难听的。”我跟黄歧一起走出去好几步远之后,我才忍不住要吐槽几句。

“害,你计较这个!”黄歧道“它再难听还有个来历,好听就一时兴起,没故事了。几年前《封神榜》热播,我当家的又沉迷那什么四库全书,就给这放书的屋里起了这名儿,你觉得难听,小丫头至今还觉得好听的不得了呢。”

“《封神榜》,那一版啊?”我问。

“陈键锋,”黄歧回答“怎么啦?”

“没事儿,”我说“我以为是蓝天野,我估摸一下你们姚当家今年多大。”

“操,你这他妈不费不着的事儿嘛,”黄歧回答“我告诉你,你上百度,去搜昆妞儿。”

黄歧领我到了楼上“看到没,我们这一层,每一个房间里放的都是书。”他说道“咱们…就从那头儿开始罢。我记得,我在哪见过这死人棺的记载来着。”

“你们这些书有分类吗?”我问道。

“以前是有的,不过后来,不知道大当家犯谁的病,下了明令,禁止别人上来,实在有要紧事儿,得跟她打报告,请示请示。”黄歧说道“姚当家平常不怎么会到这儿,一时兴起上来看看忘了物归原位,我想着就收拾收拾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基本规律还有,比以前是不行了。”

我们进了最边儿上那间屋子,我时常还能听到常安和姚昆仑的对话声“你们这儿的隔音效果,竟然也这么不行啊。”我压低了些声音,“神秘兮兮”的提醒他道。

“怎么能不行!”黄歧不以为然“你信不信,我就在这儿喊我当家的她也听不见。别说他们现在是在楼下,就在门外怎么着,你再大点儿声也没妨碍。我们这都特意装了隔音墙的,我大当家半夜睡不着起身唱戏,不装隔音怪瘆得慌,那谁受得了啊。”黄歧直言不讳。

“啊…哦。”我顿了一顿,回答。

可是,我也确实还是能听到常安和姚昆仑说话啊。

姚昆仑说,她以前学国画的时候,某次出去逛街,歪打正着碰上了一场画展。她出于好奇就进去了,结果看上了里面一幅漆画,不知道是谁画的。

后来,她经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可惜这位画家早就退隐了,还不愿透露姓名。她便出高价四处收起这位佚名画家的画来,眼下,姚昆仑手里有的不敢说是那画家毕生画作所有,也八九不离十了罢。

常安听来偶尔附和一二,似是不愿多聊。

“姚当家这么喜欢唱戏吗?”我试图和黄歧闲唠起来。

“没有啊,”黄歧回答“阿仑说,她当初学唱戏是因为无聊。”

“那她为什么不选择往江浙泸那边发展发展呢?”我问。

“这在哪儿呆着不是呆着,”黄歧直言“阿仑她,是唱昆曲儿唱出了名儿,但像那什么,川剧的变脸啊,宁海平调的耍牙,秦腔的吹火,京剧的僵尸倒,昆曲儿的猴棒,我们都不外行儿的。”

我顿了一顿“找到了,”黄歧道“我就说,我记得在哪儿见过这东西呢。”

扫码下载APP

昆仑龙冢

  • 绿
  • A
  • A
  • A
  • A
  • A
  • A
下载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