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这边请,茂德帝姬就在里间。”
陈冲十分恭敬的指路,请冲真道长自己进去。
“贫道谢过。”
稽首一礼,挂满银丝的女冠神态平静,步履沉稳,向里间走去。
“大人,你知道真人的身份?”
跟了一路的王二源终于等到开口的机会,忍不住贴近陈冲小声询问。
好奇的同时,心里其实也觉得理所应当。
对陈冲近乎先知先觉的本事,王二源已经领教体会过很多次了。
“就你厉害!”
陈冲回头,有些无奈,有些好气。
不知道冲真女冠的身份,他能这么恭敬,二话不说把人带来,先让她见赵福金吗?
那位可是赵家奶奶辈的身份。
哪怕那是过去。
“嘿嘿,我还以为这次能让大人吓一跳呢。”
王二源挠了挠头,咧嘴笑的一点也不失望。
“继续忙你的事情去,出了工匠,太医那边也多加留意,有机会就请几位有真本事的回来,日后有大用。”
“请人的时候,别忘了解救他们家人。”
不想跟带来大惊喜的王二源多说,陈冲直接给他加担子,表示对他的看好。
让你找工匠,好家伙你给我把将作监的少监给我请来了。
另外还附带了一位太后。
虽然是已经被废弃的太后,都不能居住在皇宫,只能寄居在侄子家里。
可那依然是曾今的太后啊。
“二起二落,两匡大怂江山社稷的女人,孟太后啊!”
目送王二源屁颠颠领命离开,陈冲真是佩服他的运气。
靖康之中,能被他记住的女人不多。
赵福金是一个。
这位孟太后是一个。
两人比起传奇性来说,赵福金凄惨万年。
孟太后享誉青史。
赵构一辈子最该感激敬重,也确实是最感激敬重,甚至胜过自己生身之母的女人,就是这位真人女冠,被废入民间,落魄寄居侄儿家的孟太后。
就陈冲所知,不夸张的说,没有孟太后就没有赵构这个宋高宗。
甚至南宋有没有都要两说。
孟太后,绝对称得上一声靖康前后,两宋之间,最力挽狂澜的传奇女性。
这样一位传奇女人,就这么不期然的被王二源带到了他的面前。
陈冲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的运气了。
该说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坏?
“不过孟氏在我这,应该能算一件好事。”
没有了孟氏,赵构想登基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算登基了,能不能度过日后的大劫还两说。
赵构渡劫失败,南宋还能不能有以后都难说。
“所以,孟氏无论如何我都要留着?”
“至少孟氏的价值比茂德帝姬要重的多。”
陈冲慎重考虑,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孟氏。
金人北返之后,大怂皇室正统的漏网之鱼就那么两三只。
真正可堪一用的,首推赵构。
赵构登基上位是注定嗯。
有孟太后跟赵福金在手,陈冲就能保证自己进退自如。
“不过还是要看具体情况。”
孟氏留在手上确实有用,但陈冲隐隐还是觉得将孟氏送回去更有价值。
没有孟氏相助,赵构这个泥马过河,脑回路清奇的拉跨幸运儿,怕是兔子的尾巴。
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先静观其变吧。
暂时对孟氏拿不定主意,陈冲打算去见一见孟忠厚这位将作少监。
“见过陈大人,多谢大人援手之恩。”
孟忠厚十分感激的见礼,感谢。
没有因为陈冲的年纪还有名声就流露敌视。
“孟大人不必多礼。不过适逢其会。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人了,哪家的大人会钻在这里?”
陈冲淡然自嘲,不受孟忠厚的谢礼。
要说孟氏是两宋之交的传奇的话。
孟忠厚作为孟氏的侄子,也不是什么庸才。
不说陈冲隐约记起,孟忠厚死后谥号好像是忠字头的。
忘记了具体是忠什么,但身为臣子,百年之后谥号为忠绝对是够资格名留史册的。
只说孟忠厚生前,陈冲记得异性封王的宋臣里面,就有他一个。
虽说孟忠厚封王,有占孟氏便宜的嫌疑,可那也比童贯那个阉人王爷有含金量多了。
孟忠厚绝对不是蠢材,陈冲自然不会等闲对待。
王二源去搜集匠人,碰到孟忠厚可能是意外。
但孟忠厚愿意让王二源碰到他,还把他姑姑一起带来,就绝对不是意外了。
“陈大人忍辱负重,不记荣辱,仁仲自愧不如。大人不可再自谦,否则仁仲无地自容。”
孟忠厚言辞凿凿,一片诚恳,完全拿出平辈的姿态,甚至隐隐有将自己放在低位的意思。
陈冲越发确认了孟忠厚是主动被带来的,而不是王二源的好运气。
话里话外,孟忠厚透露出来对他的了解,很深。
“你似乎知道我很多事情?”
陈冲心怀疑问,直接就问了。
不管孟忠厚什么心思,这里是他的地盘,掌握绝对权力的地盘。
相信孟忠厚会给他满意答案的。
“不敢隐瞒大人,张老将军平时对我与姑姑多有照料,曾多次交代,不可使姑姑陷于金贼之手。”
孟忠厚知无不言的样子。
“张老将军?张嵇仲吗。”
能被孟忠厚尊敬的张老将军,出了张叔夜怕是没有第二个人了。
以孟氏日后的作为来倒推,张叔夜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该说不愧是人老成精吗。
张叔夜对孟氏这一手,现在看来不过是出于忠心的照拂。
要不是史料明文记载,谁能想到这一手日后会扭转乾坤,再续大怂半壁江山。
“正是嵇仲老将军。”
孟忠厚点头,沉声肯定。
“所以你就来见我?带着你姑姑一起?”
已经能确认孟忠厚是故意的了,而且是有备而来,那么陈冲就想知道一下,他图什么?
单纯图保全孟氏的话,貌似没必要来见他,冒风险。
等一下……
陈冲突然一震。
金人拿着赵家的皇册,挨个点名赵氏,把直系血脉跟可以勉强传承皇位的血脉都锁拿一空。
更兼将朝堂上的保皇党中坚力量全部摧毁。
唯独剩下两个人,因缘际会,因为各有各的继机遇而逃过一劫,成了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