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抄一下,然后送去给董才。”
陈冲将写完的信纸给王二源。
他的字还得练,基本狗爬的见不得人。
王二源机灵,自学成才,一手字还过得去。
总是比他好得多。
只是王二源抄着抄着,就愣住了。
“大人,这……”
提笔难落墨,王二源不解又为难,还有丝丝佩服的望着饮茶的陈冲。
孙靖安不愧是都指挥使,掌控五军的军主,从生活物资上就能体现的很明显。
陈冲撬了逍遥洞,才能每顿吃上干饭,然而人家屋里茶水果脯一应俱全。
“是不是想不明白?”
陈冲轻轻啜了口茶,嗯不错,上等的龙井。
“是啊大人,这般直言向董才要官,他会答应吗?”
王二源看看桌上抄到一半的信纸,又看看淡定喝茶的陈冲,其实更想问一句,大人这合适吗?
董才昨晚才虎头蛇尾,失望而归啊。
虽然大人你的安排巧妙,董才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抓到把柄,可让大人你寻找茂德帝姬的任务到底是失败了。
他没攫了你的官都不错了,大人你居然白纸黑字自己找上门去问人要官。
这不是……这不是自寻……自讨没趣吗。
“你脑瓜那么聪明,先自己好好想想为什么,实在想不通,再来找我问答案。”
陈冲淡然一笑,气度冲和,有一股莫名的威严。
之前做了不少事情,都是大胆妄为的,但多少欠缺一些光明正大。
直到宰了孙靖安这个都指挥使祭旗,又人前面对董才,与王时雍这个天地第一号汉奸同场竞技,对比鲜明的占据优势。
这才算是真正的将此前的积累都养成了威严的萌芽,凝结起势。
相信自这次之后,口耳相传之下,不会再有人因为他年龄小,面相稚嫩而心生轻视了。
至少表面上是不会轻视他。
若是心里轻视,陈冲巴不得。
王二源还想再问问,但受到陈冲威严所慑,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的抄写起来,默默思考。
以他的聪明劲,又怎么会看不出陈冲这是特意培养他。
“好好想,若是送信回来之前你想明白了就来告诉我,我给你升官,也当个都头如何。”
陈冲放下茶杯,姿态难得悠闲。
忙忙碌碌,自打来到这里,血里滚了好几个来回,人杀了不少,阴谋算计更多。
终于从朝不保夕的蝼蚁混成了暂时安全的小喽啰,终于可以暂时放一放心里的紧迫危机,稍微轻松一些。
陈冲就很享受这种感觉。
也有闲心静下来,好好的培养培养王二源。
以他一文不名的出身,还有汴梁糟糕的环境,想要收拢到什么高人基本不可能了。
再者,城里真正忠心的人物也早被汉奸走狗卖的差不多了,他又不是真的要跟王时雍同流合污给金人当狗,手下也不需要汉奸。
所以,就只能内部挖潜,慢慢培养自己人了。
除了陈虎之外,王二源是陈冲最看好,认为最有培养价值的一个。
“真的?那小的先谢过大人了,大人就等着给我升官吧!”
抄写中的王二源抬头,满脸惊喜自信。
陈冲笑笑,就喜欢王二源这股子机灵勇于任事的冲劲。
……
陈冲占领了孙靖安的营盘,暂时享受片刻劳动成果,一片安逸的时候,王时雍这个大汉奸却很忙。
忙着安排治疗瘟疫,忙着处理杂七杂八的事情,还要忙着自己的人身安全。
“这个张叔夜真是阴魂不散,不识好歹,老夫迟早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王时雍猛拍桌案,气的脸皮抽搐,被董才抽肿的半边脸又疼了起来。
今日早朝,金人有令,欲立新帝。
张邦昌这个宰相主持朝会,张叔夜这老东西强声要求立太子为新皇,不知死活就算了,转口咬着他不放,要论罪将他问斩。
搞的他真是灰头土脸。
“大人何必在乎姓张的老东西,他强求拥立太子,宗望大人,宗翰大帅岂能放过他。”
幕僚官出声开解,一脸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张叔夜的死期将近。
“城中瘟疫未平,民情怨怼,金人不敢也不想入城。张叔夜手下尚有勤王强军万五,怕是想杀也难。”
王时雍叹了口气,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不想张叔夜死吗?
他可太想了!
每次朝会,都被张叔夜指着鼻子骂成狗,他恨不得立马就将张叔夜这老匹夫碎尸万段,砍成肉酱喂狗。
可他不敢。
他手下是有人,残余的七万余守城正军,多为禁军跟中军溃败之后收拢而来,他在金人的支持跟张邦昌的放纵之下已经掌控了一小半。
加上手里的厢军,兵力已经倍数于张叔夜。
可他就是不敢真的跟张叔夜明火执仗的摆开人马打一场。
原因其实很简单。
他手上的兵马要么是败军收拢的残兵,要么是不堪一用的厢军。
而张叔夜兵马虽少,可都是敢战可战,士气高昂之军。
金人围城,康王总领天下勤王兵马数十万徘徊不前,唯有张叔夜这老贼不怕死,带着两个儿子,领着三万来人就敢攻杀金人。
最重要的是,这老贼最后还成功了。
勤王军唯有张叔夜杀穿金人围阻,杀进了汴梁城中,得官家出宫亲迎,委以重任。
张叔夜手下万五强军,可是敢跟金人正面搏杀,且不输,甚至能说一句可胜的虎狼之军。
王时雍不会,更不敢跟张叔夜硬碰。
再想想张叔夜历任地方,征战一生少有败绩,是少有的常胜儒将,王时雍就更发憷,也更郁闷了。
“让你查陈冲那小儿,可有眉目了?”
越想张叔夜心里越憋屈,王时雍只能自己转移话题。
“大人,燕王秦王一脉留于神京的一脉人口繁杂,且多已没落,这个陈冲只查到其父身上,就没有线索了。”
幕僚的回答不是很乐观。
王时雍眉头大皱。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一点发现都没有吗?这个小儿可是不凡的很,尤其是骨子里那股漠视威权的傲气,不应该是小民之后。”
王时雍不甘心的追问。
让皇家之后比下去他能忍,可让一个小民之子玩弄,他如何接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