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嘟,咕嘟嘟~”
营帐里搭起了三个小火灶,三个药罐正架在火上煎熬的嘟嘟响。
浓浓的药味充斥着,水汽让环境变的湿乎乎的,让人不舒服。
陈冲对这一点难受毫无所觉,专心致志的盯着药罐。
因为食物的分享,赚足了颜面的侍者有些不耐了。
但一想到还要监视陈冲,防止他煎药途中搞小动作,只能在营帐门口继续陪着。
“还有多久?”
等了又等,忍了又忍,侍者终归没忍住,有些烦躁的开口。
“快了,再有一刻就好。”
陈冲头也不抬,目光盯着药罐,全神贯注,决口不提让侍者先避一避的话。
侍者脸上一臭,嘟囔了两下嘴巴,最终还是念在美味分享的份上没说什么,准备再忍一刻钟。
反正一个时辰都忍过来了,不能最后坚持不住。
不过下次,就换个人来吧。
“好了。”
一刻钟匆匆而过,陈冲熄灭了中间药罐的火,熟练的将熬好的药汁倾倒在银碗中。
黑褐的药汁不多不少,刚好倒了大半碗。
“咦~”
侍者解脱一样不耐烦的接过银碗,药味入鼻,突然惊咦一声。
“大人不必惊讶,给大王的药是用来排毒的,且做了最适合的调整,药液虽然变不了,但药香却是真的药香,不苦不涩,应该还有点甜。”
陈冲笑容明朗,眉宇之间有得意之色。
像一个炫耀医术,等待夸奖的毛头小子。
给完颜宗望的药,当然是最可口的。
排除一点光靠体魄就能压制的余毒而已,需要用到的药材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剩下的十分之九,都是用来给他补充营养的,那就不必讲什么良药可口了。
好喝才是正经。
上瘾就最好不过。
“你到是真的机灵。”
侍者眼神复杂的看了陈冲一眼,有羡慕,有嫉妒,有佩服也有根深蒂固的鄙视。
一碗药都整出这么多花样拍马屁。
呵呵,软弱无能的宋人,注定要跪在我们无敌的大金脚下,当牛做马,为奴为婢。
“甜的?”
完颜宗望听完侍者的说明,看着面前的银碗跟汤药,心里感觉有点小小的出奇。
为国征战,转战几万里,灭国其二,完颜宗望戎马相伴,当然不会缺了满身的荣耀创伤。
既有创伤,怎能没有良药苦口。
但甜的药,他是真没听过,更没见识过。
征战多少年,就喝了多少年的药,完颜宗望太清楚,饴糖都压不住汤药的苦涩难忍。
“大人,药方,药液,具已查验过,可用。”
一个汉人模样的医官,跟一个巫医萨满联袂而来,一同肯定了陈冲的药没有问题。
“知道了。”
完颜宗望自信的挥退两人。
即使不走验毒的流程,他也不怕陈冲敢给他下药。
宋人不堪一击的战场表现,还有懦弱不堪的跪地投降,让他有足够的自信,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用下作手段谋算他。
否则就是血流漂杵,尸横遍野。
“有意思。”
突的一笑,完颜宗望端起银碗大口饮下药液。
喝完之后,呷了呷嘴,似乎回味。
“还真是甜的,虽然不如饴糖,但也只有一丝丝苦涩。”
完颜宗望看着空了的银碗,眼神有些亮了。
“记下来,这位小医生到时一定要带走。甜丝丝的药,父兄也该尝尝。”
……
“大人,走的匆忙,小的来不及备上药材,好在金人这里不缺,我调整了一下药方,给大人加了一些通气养神的珍品。”
同样的银碗,里面盛着大半碗药,恭恭敬敬的从陈冲手上摆到了徐秉哲面前。
“到是老夫疏忽了,你有心了。”
徐秉哲老怀大慰,看着面前的汤药,心里突然有些熨帖。
这满是仇视与侮辱奚落的金人大营里,还是有人真正关心这我这个操劳的老骨头的。
陈冲这娃娃,机灵是机灵,但也是本分的,心里明白谁才是真正的靠山。
还知道用银碗,也省了老夫麻烦验毒了。
“都是小人该做的。”
陈冲恭敬而孺慕,灵动的眼神很好的演绎了一切。
“嗯,好好为斡鲁补诊治,回去老夫记你一大功,天下百姓也会感激你。否则斡鲁补因遇刺一事再举屠刀,可是万民涂炭。”
老生常谈的加固忧国忧民的人设,徐秉哲唠叨一番,这才把药喝了。
“大人劳苦功高,必然名留青史,小人能蝇附骥尾,不胜荣幸。”
照例是奉上让人作呕的马屁,陈冲规矩的退走。
“名留青史啊,这是肯定的。”
只不过肯定是遗臭万年。
出了徐秉哲的帐篷,陈冲咧嘴冷笑一瞬。
就算不用你继续去干后面出卖大怂皇家的无耻龌龊事,你徐秉哲凭之前的丰功伟绩,斑斑史册上,也绝对少不了你的臭名名列前茅。
“最后这一碗药给谁的?”
回到自己的营帐,等候多时的侍者好奇的指着还在熬的第三罐药。
第一罐给二太子大人,第二罐求了他的方便,走人情给姓徐那个没卵子的走狗,第三罐难道要自己喝?
侍者很好奇的瞎猜。
“这一罐,我跟大人一起分享。”
陈冲笑容纯真。
“跟我分享?我没病啊,喝什么药?不要不要,你自己喝就是。”
侍者大奇,连连拒绝。
没病没灾的,谁要喝苦涩难忍的药。
“这是预防瘟疫的药,喝了有备无患,需要常常饮用,才能有效。大人是知道城中疫情的。”
陈冲好心耐心的说明。
“这样啊,那我还是不喝了。我们这里可没有疫病。”
侍者怜悯而幸灾乐祸。
陈冲笑笑,不强求。
总有你求着喝的一天,慢慢来吧。
夜幕降临之际,徐秉哲安排了陈冲回城。
带陈冲来,主要是要借用他的高超医术,完成对完颜宗望的拍马屁。
徐秉哲可不会留着陈冲,给他更多机会讨完颜宗望的欢心。
既用又防,徐秉哲也很谨慎。
陈冲然不会拒绝。
只是再次路过大营时,乘着马车的他失去了跟还在忍痛坚持的女子告别。
只能掀开窗帘,用渐行渐远的假意咳嗽,做最后的告别。
直到再也听不到女子凄烈的哀嚎声,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不好,这贱人撞头自尽了!”
这一声吼,让陈冲断了骨头,瘫软在马车上。
第二天,一个消息如同炸雷一样传开,轰翻了整个汴梁城。
“暴毙,徐秉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