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秉哲高高在上,好整以暇。
陈冲却沉默了。
他终于弄明白了,刘福那个狗东西为什么处处坑他。
原来真的是图把他弄成徐秉哲这老狗的下仆。
或者说,是贴身医生更合适。
这他妈的,什么匪夷所思的目的啊!
陈冲弄明白了真相,但心里的窝火也更大了。
我凭什么放着堂堂正正的路不走,要给徐老狗你当奴才?
老狗你配吗?你配几把!
但愤怒过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人有心提携小子,小子感激不尽。但恕小子年少莽撞,还想尽一份力,请大人允许小子平了城中的瘟疫,再到大人身边听候教诲!”
没有当面直接拒绝的实力,只能虚与委蛇,想点拖延的办法。
陈冲面上恭敬,诚惶诚恐,心里已经在琢磨,怎么继续给徐秉哲加大药量。
最好保证这老狗在瘟疫平治之前,就两脚一蹬,快乐升天。
“嗯,你有心了。年轻人,就该有心气。好了,且下去吧,好好配合平治时疫。”
徐秉哲没什么表情变化,看了诚惶诚恐的陈冲一阵,摆手让他退下。
至于说之前有意升官的话,是提也不提了。
“小的告退。”
陈冲恭恭敬敬的退走。
“老爷,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
刘福紧跟着就进来,开口就针对陈冲。
“无妨,总归你让他经历这次事情,他心里该清楚,如今的汴梁城里,他真正能依靠的是谁。”
“老爷我现在身体尚好,也不急于立刻就让这小子入府,且抬他一手。”
老爷我还没到那一步。
徐秉哲的心气还高着呢。
刘福把陈冲折腾的够呛,他明白刘福是紧张他的身体状况,一心想快点把陈冲打磨好了,弄进府里来给他当贴身医侍。
心是好心,但徐秉哲并不太领情,不觉得需要那么急迫。
你操心我是应该的,但不该替我擅作主张。
刘福跟了徐秉哲多年,自然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当即心里一凛不再多话,行了一礼老实的退了下去,。
“哼,本老爷不过是故意让刘福放了一点消息出去,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要杀那小子。”
“一帮犬豚一样的东西,也敢惦记本老爷的功劳!”
徐秉哲眼中杀机霍霍。
一石多鸟,搂草打兔子,从来都是他们这些人的本能。
如今的汴梁,更是让这种本能加深成必备能力。
徐秉哲放任刘福针对陈冲,固然有顺水推舟收一个好医侍的心思。
但更多的是用陈冲能治疗瘟疫这件事本身,去引诱暗中窥伺的饿狼暴露。
堆出于岸,流必端之。
他现在头上虽然还压着王时雍,但已然是国朝第二号当红的人物,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谋算他。
在朝为官,互相阴谋算计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看来本老爷书房的珍藏,是时候再增加一些了。”
……
“大人,有人要见你。”
王二源在营地外面等候多时,把陈冲堵个正着。
说话的时候一脸的古怪。
“谁?”
又有人要见我?
没完没了了是吧!
陈冲心里就有点发毛。
见孙靖安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是个小屁孩,嗯,不对,是通直郎,蔡條的儿子,蔡愉。”
王二源一边调侃一边眼睛乱转。
这事可真有趣了。
“蔡愉?他要见我做什么?你跟我详细说说,蔡愉他什么表现。”
陈冲也觉得这事古怪。
蔡愉不是入宫觐见赵老官那坨狗屎去了吗?
突然一下子杀到我这里来,是来者不善,还是怀疑什么?
“大人,人家可是清贵的通直郎,从六品的,怎么会跟我们这样的泥腿子多话。不过看模样,不像是来寻仇的,傻乎乎的。”
蔡愉上门,纯属自投罗网了,王二源一句傻乎乎说的理直气壮的很。
“这样吗。那就见一见吧。”
不见肯定是不行,王二源既然都知道蔡愉是从六品的通直郎了,说明不是私下拜访,是走官面,通报了身份的。
这个就避不开了。
他的副指挥使,听着好听,真算起来入不入品都不好说呢。
大怂的官员品阶传统,可是历朝历代最混乱的,厢军又是烂泥中的烂泥,一个副指挥使,说他入品,顶天也不过是九品,说不得还是从的。
而且厢军的官,还是最没地位的贱官,那就更不值钱了。
但陈冲不在乎。
他要的就是副指挥使这长皮。
现在官再高再大有屁用,手下没人,放屁都不敢大声。
“小人陈冲,见过蔡大人。”
一间简陋的破房子充当会客厅,陈冲按照规矩向一面之缘的小娃娃蔡愉见礼。
拜见的同时,陈冲借机仔细打量蔡愉。
也不知道是不是接连的变故,母亲遭驱逐,父亲惨死烧成焦炭,让蔡愉这个虚岁年龄才到双数的娃娃一脸的沉重,看不到半点孩子该有的朝气。
就很惹眼,另类。
“陈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该是我感谢大人不计危险,舍命救火,才让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有为老父收敛遗骸的机会。”
蔡愉满口沉痛,努力维持气度,却满腔都是悲哀。
一夜之间,父死母失踪,偌大的家更是付之一炬。
他确实承受了很多。
而且一切都是陈冲这个始作俑者造成的。
但陈冲心里一点不愧疚。
现在谁身上还不背点惨痛的经历了。
汴梁满地都是比蔡愉更可怜更绝望的人。
就是陈冲自己本身遭遇,也比蔡愉惨得多。
“都是小的本分该做的。不知大人来是有什么吩咐?”
陈冲面不改色。
“我来一是为了感谢,二是有些事情相询,最后,还要劳烦陈大人帮忙。”
蔡愉强打心气。
“不知大人所谓何事?但有用的上的地方,小的必定全力以赴。”
“那就先谢过大人了。先说感谢,大人救火,与我有恩,与国有功,我已经奏请太上皇,擢升大人为指挥使,官升一级。”
说着,蔡愉从怀里掏出卷诏书来,也没有宣读的心情,合着新的令牌一股脑递给陈冲。
陈冲傻愣愣的接过。
有点搞不明白情况。
这叫什么?失之桑榆,收之东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