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这就去了。”
刘福看似礼节周到,实则拖拖拉拉。
急的一边苦苦等待的王二源快忍不住跳脚,脸上的汗把烟熏晕染的更成一片污秽。
“嗯,且去吧。你既有心磨砺驯服他,就不要让人死了。终归老爷要他还有些用处。”
徐秉哲神情淡淡。
无论是刘福,还是徐秉哲,都无视了急上火的王二源。
“带路吧。”
刘福转身,慢悠悠的上了马车,正眼也没看王二源一下。
“快快,我来带路!”
火烧眉毛的说着,王二源手往怀里一掏,一块被手上灰烬染色的银子就悄无声息且迅速的到了车夫手上。
终究是机灵的,王二源恨不得扛着马车跟刘福跑到地方,但还是苦苦忍耐,竭力寻求方便。
大人既然嘱咐了他来办事请救兵,肯定不是图他有一身杀性。
这块救火时趁乱收起来的银子,这就有了用武之地。
车夫感受了一下银子的分量,无声咧嘴一笑,再看王二源不断打手势做事后拿银子的动作,心下当即了然。
一提缰绳。
“啪!”
在马头上虚空甩鞭抽出一声清脆空响。
不需要开口,早已经驾轻就熟,拉车的马儿放开四蹄狂奔。
一切都在悄然之中,马车起步就到了最大速度。
而车里志得意满,得意洋洋的刘福没有察觉到半点不妥。
一心只想着等一会神兵天降,折服陈冲,日后为他,为老爷当牛做马。
不为别的,只为老爷的身体着想。
如今是艰难时刻,哪怕已经查明陈冲身世清白,想要把人变成老爷的随身医侍,仍然需要先驯服。
若不懂敬畏,一个心智不成熟,还有些桀骜小聪明的小子,刘福可不愿,也不敢用来当徐秉哲的医侍。
而对今天的一切,刘福早已经了然于心,安排妥当。
“小娃娃有些小聪明,但真以为几句怪话挤兑,再笑上一场,就能变成孙猴子,跳出爷爷的手心了?”
刘福不屑又自信的一笑。
要不是看重陈冲医术,要用他,刘福才不屑几次三番去针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不让小娃娃你知道什么叫世道险恶,人心善变,又怎么让你敬畏有加,战战栗栗忠心耿耿的当老爷的身边人。”
为了老爷,我刘福也是操碎了心啊。
“来车止步,此乃……”
“滚开啊!再废话我剁了你!”
外面突然暴虐的冲突,打断了刘福志得意满的自我欣赏。
刘福微微感觉速度快的有些不对劲。
孙靖安的营地驻扎在哪里,他心里门清,本来就是他使了手段,故意把陈冲善治时疫的消息透露给孙靖安的。
但这些不重要了,些许小事。
“小娃娃到是会收买人心,才当上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就有心腹了。”
刘福脑筋一转就想明白了。
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磨砺陈冲的必要。
陈冲越有本事,越需要他安排重重磨砺去打平棱角,否则用起来怎能安心。
若不抹平了,陈冲万一借便利毒害老爷呢?
岂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有磨平了才用的放心顺手。
“莫吵吵,拿这个给他看。”
刘福解下一块令牌,隔着车帘递出去。
下一瞬就觉手上一轻,令牌已经被焦躁暴虐的王二源劈手夺走。
“令牌在此,还不赶紧滚开!”
王二源根本都没心思看夺过来的是个什么令牌,站在马车上一手拔下车上的火把,一手高举令牌,让火光将令牌照的分明。
“怎么是金人令牌?”
“蠢货,金人令牌才可怕,赶紧打开营门!”
严阵以待的营门前一阵骚乱,慌慌张张的搬开了充当鹿角的杂物,打开大门。
“驾!”
不需要王二源吩咐,车夫也不差这最后一下,当即扬鞭一响,架着马车冲入大营。
“大人!”
于此同时,中军营房之外,篝火通明的狭小广场上,陈虎低喝一声,眼神示意陈冲。
虽然被反剪双臂,压跪在地,但他仍然有一搏之力。
冷笑的孙靖安就在三步之外,他跟大人束手就擒让一帮人放松了警惕。
他有信心暴起擒拿孙靖安威胁全军,换两人一个亡命天涯的安全。
但刀斧手在身后的狞笑呼出热气,已经激起后劲鸡皮,陈冲对陈虎的示意仍然不做任何回应。
若不是陈虎对陈冲已经信服,确定了主从关系,还能苦苦忍耐,静待刀斧加身,早就狂吼一声跳起来厮杀。
大丈夫,死则死以,绝不任人宰割!
“大人,城中瘟疫已经酿成炼狱之祸。罹患时疫之人已经数以十万计!”
“再不加以平治,不出几日,满城都将死绝。金人绝不会放一人出城,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绝无幸免!”
“现在只有我可以平治时疫,哪怕有方子,但瘟疫虽气候而变,岂是照方抓药就能根治的?如今只有我能保证根治瘟疫,而且我已经治好了一都上百染疫之人!”
“大人,三思!”
陈冲还在嘶声痛陈利害。
他已经不慌了。
也不奢望孙靖安能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王二源带来转机。
实在不行,拿瘟疫出来说事,真等到需要陈虎暴起一搏,做最后殊死亡命一争的时候,周围听到的兵丁也多少会心存顾忌。
毕竟瘟疫谁也不想染,而城里现在谈瘟色变。
从先前说破自己能治疗瘟疫开始,孙靖安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甚至冷冽杀意更胜。
陈冲那时就已经清楚,孙靖安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冲着要他命来的。
泼天的功劳谁都想要。
治好了汴梁城的瘟疫,不但在赵老官那里是大功一件,在城外的金人那里同样功劳不小。
瘟疫又不会区分汉人金人,病毒面前,人人平等。
金人也怕汴梁城的瘟疫控制不住蔓延出去,让他们跟着一起遭殃,把灭国之功变成遗臭万年的笑话。
可显然,孙靖安不这么想。
他背后的人更不这么想。
自从徐秉哲从他这里要走了方子,丛肖林又被严令召回,能治疗瘟疫的人就不止一个了。
“妖言惑众,斩!”
孙靖安毫无所动,冷酷无情。
刀斧手的凶器高高举起。
感受后劲的酥麻,陈冲心知无望,豁然转头看向陈虎。
只能最后一搏了。
“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