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病体沉疴，徐秉哲就又笑了起来。
“医术一途，你确实天资卓越，本领非凡，比太医署的那帮空活一把年纪的庸医可强多了。”
“老夫按你的房子吃了这几天药，精神见好，就是一些陈年老病也轻了不少。”
“唉，国事艰难啊，老夫人前也只能勉力强撑，若不是你的方子，还不知老夫照看下，这多灾多难的汴梁城又会有多少人家离散。”
徐秉哲巴拉巴拉一通说，先称赞了一下陈冲的医术，话锋一转，又自卖自夸起来。
长吁短叹，悲天悯人的样子，看的陈冲心里直犯恶心。
要不是爷爷知道你是什么狗东西，还真会被你装模作样的骗了。
好好吃爷爷给你开的大补药，早吃多吃早蹬腿。
没了你，汴梁城只会更好。
“标下不过侥幸学了点微末本领，大人能用得上，实乃标下的荣幸。”
陈冲虚伪的谦虚话越说越熟极而流了。
攀附关系的本事也在无形中自动增长。
既然当了那劳什子副指挥使，自然也可以学张辉那样自称标下了。
有情不用，过后作废。
“大人，标下再为您诊诊脉，好调整一下药方，大人好的早一天，也好让天下人多得大人庇护一天。”
强忍着恶心，陈冲的马屁功夫神速见长。
“哈哈，小子油嘴滑舌，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天下，吾辈不站出来，还能指望谁呢？”
也许是被陈冲拍舒服了，徐秉哲没注意陈冲的用词不当，也跟着张嘴就是天下。
或许他心里本就是这样想法。
陈冲给徐秉哲诊脉完毕，又重新写了药方，根据他的身体变化，跟承受情况，再次加大了补药的数量。
绝对立竿见影的那种效果的药量。
“不知不觉从遇到陈虎已经过去四天了，徐秉哲有了我的功劳，再加上他的五保法，看来真不用七天就要冒头了啊。”
出了徐府，这次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把刘福笑的狠了，他这次没有露面，只安排了个车夫送他回去。
坐在车上，陈冲默默计算时间。
就他所知，皇城里的赵老官为了乞命，答应金人的条件答应的太痛快。
结果回头发现，榨干了家底都凑不够。
于是，金人知道消息之后就换了个条件，让赵老官拿人凑数。
而且只要美女，有名有姓的那种。
徐秉哲正是靠着提前准备，在这次大怂的不幸中彻底崛起。
“五保法啊，徐秉哲你算是一下把大怂跟赵老官最后一点底裤都给拔干净了。”
陈冲满腔的唏嘘。
一个连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国家，得不到任何尊重。
何况是草原上来的金人蛮夷，杀了男人抢女人是他们一贯的传统。
当这帮蛮夷彻底看清了大怂的懦弱不堪，接下来就是彻底狂欢的不忍言之事了。
“我能做点什么吗？”
陈冲拷问自己。
作为一个后来人，又身处其中，现在勉强算是挣扎到了一点自保能力，明知道之后的悲惨，他就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平治了时疫，是泼天的大功一件没错。
可这何尝不是让本来就已经饱经痛苦，不堪忍受的人们再多遭罪呢。
闻着一路阴魂不散的血腥跟尸臭，耳边不时传来远近不同的厮杀哀嚎，陈冲忽然觉得，或许他平治时疫是个错误。
地狱一样的汴梁城，或许对很多人来说，他们早就不想活了。
死了，也就不用遭罪了。
唉，何等悲哀啊。
“先生，可是在那姓徐的府上糟了为难事？”
本来因为弟兄被治愈，喜气洋洋的陈虎，一见陈冲兴意阑珊的黯淡模样，立刻恶形恶状了起来。
“可是那刘福老贼又为难先生？我这就摸黑寻过去，剁了他的狗头！”
说着，陈虎就要转身去找他的凤嘴刀。
“没有的事，你想差了。是我自己在想一些问题。”
陈冲赶紧拦住火爆的陈虎。
有些欣慰他粗糙但暖心的重视。
仗义每多屠狗辈，果然是颠簸不破的道理。
“刘福不过一个小小下仆，就算真为难我，也不值得你冒杀头的风险去报复他。”
“再者说了，我现在也今非昔比，刘福他以后再想为难我，恐怕得多掂量掂量。”
陈虎奇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突然自信起来的陈冲，眼睛乱转，开始转动不符合他粗狂的灵光脑瓜。
“先生，可是有什么好消息瞒着我？”
怀着期待，陈虎隐隐猜到一点什么的问陈冲。
“还是瞒不过你，我用平治时疫的功劳，换了个出身。厢军指挥使，副的。”
“真的？恭喜先生，哦，不，是恭喜将军，恭喜指挥使大人！”
陈虎豁然瞪眼，喜的咧开嘴要给陈冲见礼。
别看被叫将军，实际上他只是个步都头。
论正经官职，仅在副都头之上。
其下的那些虞侯、承局、押官等等，都是不入流的小吏一流。
陈冲这个副指挥使真论起来，妥妥是他的上司。
从一文不名的一介白身朝不保夕，一跃成为都头之上的副指挥使，不能说一步登天，但绝对妥妥的高升。
“不对啊。”
不等陈冲制止，兴高采烈的陈虎突然自己停了。
他一脸疑惑沉思起来，片刻后又怒火中烧。
“大人平治时疫，泼天的大功，就值一个副指挥使？还是厢军的！”
“直娘贼，姓徐的老狗缘何如此薄待大人！”
陈虎大怒，一句话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民间谚语，这个兵指的就是厢军的兵。
跟禁军比起来，厢军连后娘养的都不如。
而且厢军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烂泥一滩，各个开摆。
“别上火，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我是白身，你不过都头，能有个副指挥使给我就不错了。”
陈冲开解陈虎。
“而且就眼下来看，别说我这个副指挥使，就是都指挥使又有什么用。”
赵老官还封了玉皇大帝呢，近的也有神棍郭京封真君。
有什么用。
一样都就救不了大怂。
“嗐呀，我大宋天朝上国，为何沦落至……”
陈冲说的悲哀，陈虎感受更甚，不禁悲愤长呼。
“先生，学生有事禀告！”
丛肖林的到来打断了陈虎的悲愤。
这一次，他似乎不再惧怕陈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