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人头落地,血从胸腔喷出来。
无头的尸体倒下,让王二源等几个人吓了一跳。
不是被杀人吓到,他们对梁军本就没什么好感,也不怕杀人。
他们,纯粹是被陈冲稚嫩的白面书生脸上红眼的杀气给惊到了。
说杀就杀。
大人原来还有如此暴虐,不是,是有如此勇武的一面?
不约而同的,王二源几人对陈冲原本救命之恩的感激,开始转化为敢杀敢做的钦佩。
救帝姬,杀都头。
泼天的胆子。
这样的人,就算长得白面书生模样,依旧正对他们一帮厮杀汉的胃口。
有这样的上官,日后就不怕有太多委屈事了。
“大人,我来搭手,咱们先离开。”
一刀枭首了梁军,陈虎半点表情变化都没有,上前帮忙扶起赵福金,招呼陈冲走人。
蔡條府邸门前,就隔着半条街面,虽然天光黑了,这些距离足够保证里面看不真切。
但事干重大,不宜久留。
“好,将军来背她,找个说话的地方。”
陈冲有自知之明,帮忙把赵福金放到陈虎背上,吩咐找个僻静地方。
“大人,将军先走,我们把尸体处理一下。”
王二源机灵,眼睛咕噜一转,拉住几个伙伴留下。
没空管王二源的小机灵。
背着赵福金转到一个安全的死胡同,左右人家都已经破落无人,这才停下脚步。
“大人,如何处理这位?”
陈虎背着赵福金走了好一段路,脸不红气不喘,说话间转头示意仍旧昏迷中的帝姬。
“陈虎,我问你,你怕死吗?”
陈冲眼中血丝退去,恢复了冷静沉稳,但却答非所问。
“怕死?我怕有何用?这遭瘟的汴梁城,怕死就能不死吗?”
陈虎的回答略显绝望的愤怒。
“那好,等会天色大黑了,你安排人看好了蔡條府邸,我要一把火烧了它!”
陈冲冷静的口出毒辣。
他不但要烧了蔡條府邸,连带左邻右舍也要一起烧个干净。
徐秉哲的五保法已经实施。
所谓五保法,说明白就是连坐监视。
监视汴梁城所有皇族,但凡左邻右舍见情不报,九族屠灭。
五保法中的左邻右舍,不是单指五户人家,而是前后左右以五户人家为准画个圈,合计户数,上不封顶。
但凡在这五户的范围之内,一旦出事,鸡犬不留。
徐秉哲根本不把汴梁城里的人当人。
他跟金人关系匪浅,早就得到了完颜宗望准备让赵老官拿皇家帝女嫔妃抵账的消息。
他早在金人的消息还没通报到赵老官那里之前,就已经提前准备,把满汴梁城的皇亲国戚都盯死了。
就等着完颜宗望一声令下,好拿了皇城之外的所有宗女去奴颜媚骨,讨好完颜宗望。
然后压倒先舔为敬,一直骑在他头上的王时雍。
“大人要烧了蔡條府邸?”
任是杀人无算的张虎也是眼皮子一跳。
“我不瞒你,我在徐秉哲那里听到消息,国库钱粮不够,金人二太子完颜宗望准备让朝廷用嫔妃宗女抵账。”
“这位茂德帝姬,就是完颜宗望点名索要的第一位帝姬!”
陈冲目光灼灼盯着陈虎,假托徐秉哲的名头把事情给他讲明白。
“十年夫妻,蔡條这个时候驱赶茂德帝姬什么心思,你该明白。”
“但蔡條是奸相蔡京五子,他没有担当,助纣为虐驱赶结发妻子。”
“我却不想坐视不理。我希望,也认为,虎将军也该如我一般。”
陈冲还在说。
“钦宗往金营合谈,被金人逼迫去帝王冠冕,强迫穿上金人衣衫。”
“李若水李大人不惜以死痛骂金人,被斩去手足,剜眼割舌,仍宁死不屈,才镇住金人蛮夷,免去钦宗受到侮辱。”
“但钦宗如今仍被金人扣押。”
“再看看人间炼狱一般的汴梁城,我等受到金人的欺辱难道还不够吗?”
陈冲语气沉痛愤慨,向陈虎普教李若水英勇就义,不惜性命维护汉家尊严的事迹。
“李大人其为先河,可无后人为继呼?”
“我陈冲乳臭未干的小子一个,却也不愿意李大人在泉下孤独。”
“陈虎,我救帝姬,不为了她的不幸,更非不齿蔡條为人没有担当。”
“我就是,忍不下金人肆意欺凌我等的这口恶气!”
“难道我们就只能任由金人欺凌,在这帮恶狼蛮夷的刀锋逼迫下老老实实去死,连抗争一下都不敢吗!”
陈冲越说声音越是洪亮,心里的怒火越是高涨的整个人都要燃烧。
本来这些跟他一个后来人都无关的。
没必要替古人担心。
但他现在置身其中,就是无法说服自己漠视。
只顾带着妹妹苟全性命,探明了逍遥洞,他有的是信心。
可他不是瞎子聋子,更不是傻子。
凭什么,他要带着妹妹苦苦挣扎,朝不保夕的钻老鼠洞求活。
而金人就能酒池肉林,美人作伴肆意为恶,甚至一言一行,随便一个想法,一个命令,就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凭什么!
老子也是学过屠龙术,为伟大复兴添砖加瓦过的新时代汉血苗裔,不是徐秉哲王时雍之流恬不知耻的狗汉奸。
老子躺的平也火的起。
狗日的金人杂碎不让老子安安静静躺平逍遥,老子不给你们整点热辣的,对得起自己来一场吗!
反正老子有退路。
大不了带着妹妹往逍遥洞里一钻,有本事你们学包龙图把老子抓住!
抓不住老子,老子就跟你们没完。
赵福金的凄惨结局,还有梁军的死都是个引子,彻底引爆了陈冲心里对金人的不满憎恶。
“大人,标下对金人的痛恨,又何尝比大人少了?”
陈虎怒目圆睁,抱拳下拜。
“大人想做什么,尽管下令就是。陈虎脑子一般,但还有一身力气够用。”
“大人救我性命,自今天始,我陈虎这条命就交给大人!”
陈冲大喜,立马上前扶住陈虎。
他说了这么多,何尝没有彻底让陈虎表明心迹,心悦诚服的意思。
无言的默契是好,但现在需要一口唾沫一个钉的明白话。
本来已经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个水到渠成的契机。
现在,这个契机来了。
“嗯~不,不可……”
陈冲跟陈虎正要相互交心,确认主从,这时突然一声痛苦嘤咛。
茂德帝姬,赵福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