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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艳色

  • 作者:快雪时晴
  • 发布时间:2022-08-08 19:31
  • 字数:4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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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无晴撩开衣袖,上臂外侧有一片很大的水泡,肿得亮晶晶的,倒是没破,但根本碰不得,一碰就疼。

这是方才她跳累了靠在石壁上被烫伤的。

书无晴放下衣袖遮住烫伤,轻轻叹了口气。

过了这么久,不知道姜野行是否拿下魔界了。

有一瞬间她还是希望姜野行成功的,因为她实在很累了。

书无晴几乎想要闭上眼睛睡过去。

她不管被烤焦的头发,半边身子靠着玄铁门闭着眼睛小憩,片刻后她又被铁门烫醒,她睁眼,朦胧之间好像看到卓玉衡。

怎么会呢?卓玉衡不是回人间了吗?

她眨眨眼,站直身子,牢门外三个熟悉身影越走越近,分别是卓玉衡、大力和南巴明。

书无晴不解地皱起眉头。

以南巴明的性格,必定拼死保护魔界,以命效忠魔尊,如果姜野行赢了,他不可能还活着,所以……

书无晴一激灵,顿时困意全消,南巴明还活着,那只能说明是姜野行输了。

姜野行,输了?

那他死了吗?

不对啊——书无晴不自觉地抓住牢门栏杆,连玄铁滚烫似乎都感觉不到——以如今魔界的实力,应该没有谁能与他抗衡才是啊,姜野行怎么输了呢?

一人一鬼一魔走近,卓玉衡见书无晴皱眉盯着他们,似乎不悦的模样,先悻悻一笑,拿出钥匙晃了晃,说道:“我们是来放你出去的。”

说罢打开门锁,将书无晴带了出来。

书无晴看看强颜欢笑的卓玉衡,又看看木然的大力,最后看看满脸苦色的南巴明,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外面情况如何?”

南巴明苦笑道:“外面情况……老魔尊与三位殿下已死,魔界另立新主,我是奉他的命令来放你出去的。”

“新主?”书无晴展眉,眸中却仍有些疑惑的样子,“你是说姜野行?”

南巴明点头道:“正是。”

“你奉他的命令行事?”书无晴追问。

“……是。”南巴明艰难点头。

书无晴便不再问他,又转头向卓玉衡问道:“那你们呢?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卓玉衡挠挠头,眼神游离着不看书无晴,讪讪道:“我们嘛……其实也就是巧合……我们被黑风裹挟经过第一方街的时候被你的那朵小茶花看到,就被他伸手抓住……呃,然后就,就这样了嘛。”

书无晴:“……”

她应该想到的,姜野行和南巴明交过手,自然认得他的气息,送走卓玉衡和大力的时候恰好姜野行还在第一方街大开杀戒,被他看到了捉住也是理所当然,怪她思虑不周。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书无晴说道。

“哎这,也不能怪你……”卓玉衡抓抓脸颊,低声道。

卓玉衡回想当时,他和大力裹在黑风之中,原本姜野行正杀在兴头上,根本没注意到隔得老远的他们,但出乎意料的是,大力不知道忽然抽什么风,见到姜野行,眼睛就亮了,不顾卓玉衡的阻拦,在风里大喊姜野行。

喊的还不是名字,喊的是“茶花”。

卓玉衡捂他的嘴都来不及,他刚要阻止大力,姜野行已经朝他们看过来了。

百丈之外对他而言也只是一瞬,姜野行下一刻就伸手抓住了他们。

大力高兴了,他认为和他日夜相处的茶花是他的朋友,所以被姜野行抓住反而使他平静下来。

卓玉衡望着姜野行满怀恶意的笑脸,缩在傻呵呵的大力后面,无奈到了极点。

之后姜野行把他们放在袖中,卓玉衡因此“有幸”观看到姜野行屠戮四方街,大破魔宫结界,冲进魔宫拧断老魔尊和他试图逃走的小儿子的脖子等等……“英勇事迹”。

卓玉衡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单薄”又单方面的屠杀,甚至还是一场漂亮的屠杀,因为姜野行就连杀戮时,每一个动作都是利落、干脆,是好看的。

他趴在袖中看了半晌,对魔界的魔族又感慨又同情,但他又无能为力。

大力对生死之事无知无觉,看见姜野行每次挥枪抬手,只会觉得带起的雪白衣摆飘飞如雪般漂亮,一举一动都是那个圣洁又美丽的茶花朋友,他会随着姜野行露出笑容而高兴,完全无法理解旁人见到姜野行的恐惧。

“不是我说,我算是知道你这小茶花是如何的惹不起了,你出去瞅瞅,这也太心狠手辣了。”卓玉衡边走边往书无晴身边凑,悄声道:“你到底从哪儿招来的这么一位主啊?他要我们带你去见他,不会也是凶多吉少吧?”

凶多吉少?可她以为会死的不也还活着吗?

书无晴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领路的南巴明的背影,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臣服于姜野行,但他的禀性书无晴还是了解的,这肯定不是他的本意,也就没有把他当成敌人来刻意防备的心思。

她对卓玉衡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不过我不会让他杀我的,倒是你们,真的要趁早离开这里,三日之内,我想办法把你们送出去。”

*

余望津低垂着头,紧紧跟随着却又始终落后姜野行半步。

他兴奋、恭敬、战栗,却又谨慎。

因为他不知道这位新的魔尊到底要什么。

看起来他好像喜欢权力、地位、杀戮和绝对的服从。

不然他不会来抢魔尊之位,不会杀掉那么多无辜的魔族,不会随手了结朝他行礼时跪得慢了一步的站岗士兵。

可是他好像又不那么喜欢尊位、鲜血和群众的臣服。

他一枪戳烂了魔尊的王座,烧了加冕的华贵礼服,取消登位的典礼,见了鲜血就嫌弃得直皱眉,看见对他又畏又敬又谄媚的妖魔就心烦得想伸手弄死。

余望津不能肯定,他到底是不喜欢妖魔,还是单纯地不喜欢有活物时不时在他身边晃来晃去。

姜野行毁了老魔尊的殿宇,那是魔宫最恢宏的一座宫殿。姜野行一掌就把它毁了,然后搬进了魔宫里被冷落已久的均商殿里。

他把均商殿所有服侍的妖魔都赶走了,然后坐在门槛上支着下巴望天,天昏地暗,唯有一轮弯月如钩。

余望津站在他身后,望着面容冷漠的他,这个强横又孤独的、魔界新主。

也许有些道理是对的,有的时候确实男人更能理解男人,正如大多数时候,女人更懂女人。

余望津感觉到,这些确实是他想要的,不过唾手可得的东西总是没什么价值,这不是他最想要的。

他还有更想要的,比如,他现在正在想的。

不过余望津是个聪明的魔,所以虽然他知道,他也绝不会问的。臣子揣测君上的心思,本身就是一种不敬。

他从姜野行的身边嗅到干涸的血腥味。

魔界的云很黑,很厚,风吹了很久才吹动它们,遮住月亮。

姜野行忽然笑了。

余望津打起精神,他知道姜野行有话要说了。

姜野行勾着唇角,悠悠道:“你可曾见过九重天上的星月女神?”

余望津答道:“未曾见过,只听闻是三界数一数二的美人。”

“是啊。”姜野行相当认可地点点头,一只手似乎百无聊赖,随意地打着拍子,指尖有金色流光闪动,他只轻轻朝天上一点,遮住月亮的乌云逃命般地散去,露出月色皎洁。

姜野行满意地笑笑,眼尾却拉出狠戾的弧度。

“真的是艳冠三界的容貌,冰肌玉骨,妍姿艳质。”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语气逐渐放缓,温柔得像三月的春风一般:“我出地陷以后,遇到那么多神仙、妖怪,还有人,她是第一个不想杀我的,她还说把我当做可托生死的至交。”

姜野行幽幽叹了口气,听在余望津耳朵里是半真半假的惋惜,余望津看见他的神色,这叹息在他这里就变成了三分真七分假的惋惜,于是他配合地问:“后来呢?”

姜野行笑着摇摇头,语带惆怅地说:“后来我发现她是骗我的,哎,长得那么漂亮的,竟然也会骗人……你猜我是怎么发现的?”

余望津垂眸,答道:“属下不知。”

姜野行大笑,边笑边说,就像在讲一个笑话:“哈哈哈,我当时那么笨,自然是被她骗到底了才发现的……我当时应她的约,被她和天将合力捉上天去,被九十一道天雷劈烂了肉身,被各路神仙搓扁捏圆、水淹火烧,被投入人间转世为猪狗虫豸,生老病死世世不得善终哈哈哈哈哈……”

余望津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姜野行笑得身子发抖,他兀自笑了一会儿,又平静下来,像个小孩一样,安安分分坐在门槛上,托着腮望着前方,纯然又安静,宛如一个在家门口等待大人归家的稚童。

“好可惜,我的第一个朋友霜婵,总是躲着我,我什么时候才能攻上天界,把她从九重天拉下来,让她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呢?”

霜婵,星月女神的本名。

他还叫得很亲昵,但是话里话外都只有纯粹的恶毒,不是恨意,是一种毒,狠毒、心毒,唯独嘴不毒,在这种被欺骗背叛的毒里,催生了一种很单纯的恶意。

余望津不敢随便答话,因为他知道这话并不是姜野行在问他,可是姜野行说要攻上天界,余望津又觉得实在不能再赞同,毕竟像姜野行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安守一隅呢?就算他想,余望津也不会赞同,如果他想,余望津也不会选择跟随他了,余望津相信自己的眼光和选择。

他就要跪下表忠心,他定会成为姜野行手下最凶的狗,最狠的矛,最韧的盾。

可是他忽然听见姜野行说:“我有一个很可恶的敌人,我现在有点儿想她了,你去找找她。”

余望津弯到一半的膝盖一顿,他很快又让腿直了回去,而弯下了腰,“敢问尊上,她的名姓?”

不知名姓,哪里找去?

姜野行用带笑的眼角瞥他一眼,缓声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无晴,真的是个好名字,你觉得呢?”

三界之中叫这个名字的也许并不少。

但能有资格被带到姜野行面前的,怎么想都只有一个。

流洲东越星移宫,藏月上神的亲传弟子,拥有上神实力却只做个小小散仙,现下正在魔界某处的,书无晴。

余望津知道她最后一次出现是被南巴明带走的。

余望津心中有数,默默退下。

脚步声在空荡的殿宇中渐行渐远,均商殿里消失了声音,稀薄的月色也弥补不了黯淡的天光,姜野行又开始觉得寂静也是一种烦躁。

众多妖魔鬼怪围绕着他时他觉得烦,孑然一身时他也觉得烦。

也许身边只有一个人最好,很久以前他刚认识霜婵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只有一个人也好。哪怕只有一个。

可是一摊烂泥哪配得到星月女神的半点真心呢?煞气这种东西,在天界的神仙眼中,还不如一泡狗屎,狗屎只是又脏又臭,至少不会伤害到他们。

煞气是与世间灵气、神力完全相反的东西,凡是倚仗着它们的,都对煞气避之不及,唯恐会伤害到自己,姜野行想不出除了妖魔两界还有哪里是能接纳他的,也想不出还有谁是不畏惧他的伤害的。

他忽然想到了书无晴。

他似乎从来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过任何的害怕与恐惧。

姜野行想到了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才坐了一小会儿,就觉得门槛又冷又硬,门口的景致也沉闷,说不上半点风情,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想杀人。

姜野行坐不住,知道余望津会将书无晴带到这里来,也不想离开这里,于是最后喊来了魔侍,准备食物和歌舞,魔界有贵族喜食生肉,姜野行特意吩咐了不要,因为他的记忆忽然之间提醒他,他的那个“敌人”是个连没煮熟的青菜叶子都不吃的人。

他应该尊重一下她的。

因为她也从未将他看轻过。

姜野行斜倚在王座上等待。身下铺的虎皮很像他在风露楼里亲手剥下来的那块。

魔侍为他搜罗了一堆能歌善舞的美艳魔女,身着如火般的红衣,为他跳最热烈也最勾人的舞。

魔女雪白的胸脯和手指贴近姜野行,姜野行面无表情地动了一下手指,金光闪过,下一刻妖冶的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主子坐在上面,底下就该有规矩。”姜野行不管底下舞步们都乱了的魔女,眼神玩味地盯着自己指尖流动的金光,支着头懒懒地说。

魔侍吓得发抖,后背全是冷汗。

殿门忽然无风自开,微风裹挟着一阵异香飘入殿宇,仿若一朵清丽的莲,在夜半无人时从水底浮出,沐浴着月光盛开。

一抹绮丽倩影如同这风一般飘了进来。

她莲步轻移,轻巧而灵动地跃入舞动的魔女之中,展臂甩袖,身姿曼妙,一举一动,顾盼生辉,当真是“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轻移莲步,汉宫飞燕旧风流”。

她笑得极美,极艳,似一朵盛放到极致的莲花,清丽又娇媚,她在告诉你,她是盛放在你掌上的,任君采撷。

谁能否认,这是一个魔界里打着灯笼也难寻的绝世美人?

谁能拒绝,美人的暗送秋波?

美人倒在姜野行怀中。

姜野行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垂眸,赏赐一般的,看着她的脸,眼尾上扬勾勒出笑意。

美人笑了,微微启唇,那唇瓣也好看,莹润饱满,像熟透的樱桃,在灯光的映照下泛起甜美的光泽,靠近她,好似能闻到烂熟透红的果香。

舌尖儿试探地抵着贝齿,不肯失了颜面,只能露出一点儿端倪——她向魔尊讨一个吻。

白玉般的指节在樱桃红唇上轻轻一蹭。

均商殿的黑色纱帐层层垂落,魔侍与跳舞的魔女们皆噤声低头退下。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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