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张脸虽然长得稚气,可是现在却没有人敢轻视了他。
只因他方才极其轻易的,甚至让人没有看清的,就打倒了两个壮汉。
这小子是个会功夫的!他们意识到。
其他家丁面面相觑,都有些畏缩的样子,颤颤巍巍退了一步。
“请少侠救我女儿!”老汉此刻十分确定少年人是他们的生机,不住在少年人身后高声喊道。
老汉不喊便罢,一喊,剩下的家丁忽然反应过来,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不用管这老东西,直接把那个女子扔上马带回去就是,马鞭一抽,任这少年人再是功夫好,两条腿还能跑得过四条马腿不成?
这便是了!
于是两个家丁合力迅速将女子抛上马,马上的一个家丁狠狠将马屁股一抽,那马带着她和后面的女子飞一般地便掠了出去。
少年人望着急掠而走的马皱眉。
伏在檐后的付小宁也皱眉——这些家丁就不能看看清楚吗?那是她的马!她的马!
剩下的家丁们挡住去路,不无得意地坏笑着。
短短一息,马已经跑出十丈远。
“我的女儿!”老汉惊呼。
少年人横剑而立,忽然身动,先一步跨了出去,这一步跨得远,直跨到那些家丁身前,叫他手上的拳头扫过他们的鼻梁骨,打得家丁们个个大叫“哎哟!”
少年人正打到家丁们中间,他的剑并没有出鞘,他的拳头、腿脚却有力而灵活,这些家丁仿佛是一个水缸的小小游鱼,而少年人则是一条鲶鱼一般,将这群小鱼打得团团转,却怎么也转不出这水缸。
“哎哟”声不停。
一声马嘶。
是惊了马的马嘶。
同样是一声“哎哟”,不过这是一声很远很大声的“哎哟”,它来自十丈以外,伴随着“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有人落马了。
少年人转头望去,原来方才跑出去的那匹马似乎惊了,高高抬起前蹄,将马上的家丁和那个女子甩了下来,家丁摔落在地,马蹄落下,正踏在他胸膛上,马蹄无情,恐怕踩断了他好几根肋骨。
那个女子呢?
少年人劈手打晕一个准备偷袭自己的家丁,定睛再一看,马后背上的那名女子虽然也被马甩了下来,但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人接住,拥着轻盈落地。
接住女子的人身形纤细,一看便知不是男人,但自始至终少年人也没有看见有其他女子出现在这里,那么她是忽然出现的了?
这是什么人?
少年人不知道。
但他想,她一定也是个同自己一样的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少年人已将家丁们全部打翻在地,又见那被掳走的女子平安无事,此时站在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家丁之中颇为高兴,伸长了手臂朝那陌生女子挥手道:“姑娘好身手!”
“少侠也好身手。”
她转过身来,纤细的身影从一片葱茏树影之中走出,淡淡月色照亮了她白皙的脸,还有那一双带笑的杏眼。
正是方才伏在檐上的付小宁。
付小宁牵着已经安静下来的棕马和被吓得忘记哭泣的女子,走回关爷庙前,将女子与老汉松了绑,父女两个见了面,顾不上其他,先坐在地上为这劫后余生抱头痛哭。
家丁们见少年人和这名陌生女子没再出手,趁此机会互相搀扶着逃走。
“多谢姑娘帮忙,敢问姑娘芳名?”少年人不理他们,只向付小宁抱拳道。
“我叫付小宁。”
“我叫胡星泉,幸会幸会!”少年人笑出两排白牙,“多谢你方才接住那姑娘,否则我可赶不及。”
付小宁笑道:“不必客气,不如我们先问问他父女二人,发生了什么事?”
“哦!是啊!”少年人像是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想起这还没弄清缘由的一场架,睁圆了一双大眼睛,回身朝老汉和女子问道:“看你们也不像坏人,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要绑你们啊?”
那老汉见胡星泉发问,便拿衣袖擦擦眼泪,张口恨声道:“恩公既问,我老头子便将这事说来。我与我老婆子和女儿本住在十里外三水镇,以卖菜为生,只因几日前我这孩儿与她娘推车出门卖菜,遇上王员外家公子当街纵马,踏死了孩儿他娘!我去县衙状告他,反被他请状师来告,县令大人判我赔他三百两!我们哪里赔得起三百两?拿了我们的房子和地,还是赔不起,王公子他便要我女儿抵债,我不肯,他便派人来抢……我这才带着我女儿逃至此地,没想到他们还是追来。”
胡星泉听完,满脸愤懑,跺脚道:“没想到是这样,竟还有如此不平事!还好今日叫我遇上,否则岂不是要叫那欺男霸女的恶徒得逞?”
付小宁亦是满腔怒火,道:“那王员外的公子仗势欺人,县令恐怕也有包庇之嫌,否则原告怎么会变了被告?还要赔他三百两?如此狮子大开口,怎么不说是来抢钱算了?”
“若是没有遇到两位恩公,恐怕今夜我早已死了,女儿也被他们抢去!”老汉涕泪横流,又不住朝他二人磕头道谢。
胡星泉赶紧把老汉搀扶起来,“莫要磕头了,你的头都磕破了,你遭逢变故,更要保重身体才是。”
“两位恩情,难以报答!”老汉又带着女子,深深一揖。
付小宁道:“虽碰巧救了你们这一次,但看这样子王员外家不是什么肯善罢甘休的主,若是之后再碰上那王公子可怎么好,你们可有打算?”
“是啊是啊,县令都与王员外家勾结,你们怕是不能回三水镇了。”胡星泉附和道。
老者又哭起来,哀声道:“先前只顾逃命,没了房也抵了地,现下我们父女二人实在是一无所有,无处可去了。”
“我身上倒还有些碎银子,只是不多……”胡星泉在腰包里掏出几粒散碎银子,将它们放进老者掌中,不由得叹气道:“这点儿银子恐怕也够不上你们吃几顿饭的,哎,要是我很有钱就好了,再送你们几块地。”
付小宁眼珠一转,忽然笑了,与胡星泉站在一起,对老者与年轻女子说道:“我有法子了,这样,不远处有个酒楼,明日你们二人在那里等我们一日,一日之后,我们便寻来银子,送你们离开这里,到时你们愿去哪里,便去哪里。”
“真的?”老者欣喜道。
“我们?”少年人亦欣喜道。
“是的,当真。”付小宁对老者保证道,随后又与胡星泉闪着期待与兴奋的双眼对上,笑得更加快乐道:“没错,我们。”
“为什么是我们?”他不无期待地问。
“因为我们都是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江湖人。”付小宁说道。
“是的,没错。”胡星泉也快乐地笑起来,那张稚气的脸上露出非常豪气的神情,他又重复道:“没错!我们是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的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