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带雨,不外如是。
无论在什么时候,哪怕是遭受了她的背叛,但连姜野行也不能不承认的是,霜婵的美的确令人无法忽略,但凡是个有眼睛的,那双眼睛都会为她的美震撼。
是的,震撼,这是一种与排山倒海有异曲同工之妙的震撼。
很难想象这个词语可以用来形容一个女子的美貌,可它偏偏就是契合了。
叫人无法拒绝的美。
也许这也是姜野行被骗的原因之一。
姜野行扯动嘴角,扯出个自嘲的笑,反手将长枪一震,枪上那一滴晶莹的泪便尽数蒸发了个干净。
霜婵见他如此,一张小脸顿时煞白,红红的眼眶更加显眼,愈发惹人爱怜。
姜野行瞥她一眼,冷声道:“堂堂星月女神,干什么在我一介魔头面前惺惺作态?”
霜婵对上他肃杀的脸色,心痛如绞,眨眼又落下两颗泪珠,仿佛两粒珍珠从她如玉似的脸颊上滚落,她推开搀扶着她的白鸿之,跌跌撞撞朝姜野行走近两步,却因姜野行的冷眼,也只踏出了这两步,就又停下了。
“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她哀声道。
姜野行哼笑一声,说道:“我不该恨你么?”
霜婵垂眸,沉默片刻,忽而自嘲地笑了起来,她低声道:“你应该,你当然应该。”
是她先背叛了姜野行,那个曾经还很单纯的想要一个朋友,还没有学会什么叫“伤害”的姜野行。
她成了他第一个朋友,也狠狠伤害了他,于是姜野行从她这里长了个大教训,也学会了去伤害别人。
霜婵望向他,满目悲戚,好像那些叫她心痛的日子又一次回到她眼前,叫她连望一眼现在的姜野行都浑身颤抖,煎熬的痛楚叫她站立不稳。
众所周知,霜婵是天界顶尖的美人,否则当初天庭怎么会选她去接近姜野行?还不是因为她惊艳众生的容貌足以叫所有男人卸下心防。连身为煞气化身,格外“与众不同”的姜野行也未能免俗。
天庭不知有多少神仙为得她一眼而痴狂,又不知有多少神仙为讨她欢欣而使尽浑身解数,更不知有多少神仙发下誓愿,若能得霜婵青睐,哪怕剔了仙骨,贬下人间,转世为牛马,也是值得!
可是霜婵自有她的傲骨,她可不是任人随意观赏摆弄的娇花,也不会任人随意攀折。她是霜婵,所以她对那些把眼珠子都粘到她身上的神仙,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只因她是霜婵,若是她肯为她的那些追求者落上一滴眼泪,他们怕是心都要痛死了。
可是姜野行不痛,他不仅不痛,还觉得很好笑。
他果真笑了。
如果不是这时机太不合适,耽误他的仙魔大战的话,他甚至想搬个凳子来坐着看看,什么也不干,就是看看,霜婵能哭多久,她又会掉多少滴眼泪?
霜婵眼中忽然有了一丝哀伤之外的亮光,这一丝亮光是在姜野行微微一笑之后从她眼中升起的。
她动动嘴唇,无声地喊了一声姜野行的名字。
她喊的是“野行”。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白鸿之脸都青了。
霜婵完全没有注意到白鸿之的脸色,姜野行却注意到了,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白鸿之握剑的手比他们打架的时候握得还紧,仿佛是要活生生捏死一个什么人。
这是白鸿之的愤怒,白鸿之的嫉妒。
姜野行被他的嫉妒取悦,将长枪往身旁一杵,懒懒倚着枪身,欣赏起霜婵的眼泪和白鸿之由青转白的脸色来。
白鸿之脸色又变,是因为霜婵又说话了。
“野行,我自知对你不起,可是我没得选择,你若是恨,若是要报仇,来找我一人便是,何必惹出这样大的灾祸?”霜婵伸手一指云下万里的凡间,道:“天兵天将没有对不起你,这些凡人也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非要如此不可?倘若我的死能消你的怨气,若是你肯就此罢休,只管取走我的性命便是!”
她仰首闭目,决然无比,似一只引颈就戮的无辜小鹿,她的眼泪因为她的死意而干涸,泪痕斑驳了她的脸,却不会叫她的风华折损半分。
“哦?”姜野行微微侧目,勾唇笑道:“你真的肯一死?”
“自然!”霜婵睁眼望着他,眼神坚定,“只要你不再挑起战事,还天界人间一个和平。”
“好啊。”姜野行爽快道。
白鸿之的脸色忽然比霜婵还要白,他的剑因主人的心绪难平而震颤不已,好似悲鸣。
他向前移动了两步,紧随在霜婵身后,剑锋始终朝着姜野行。
这是一种威胁,也是一种保护。
“我早知会有今日。”霜婵惨笑着一步一步走近姜野行,“只是为何我不早点来呢?若是我早些来,天庭和人间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姜野行站直身子,随手拿起了枪,手指轻轻在枪身上拂过,宛如杀人前要磨一磨刀的屠夫,不过他却是个天上地下都难找的优雅的屠夫。
“可惜,可惜,你确实来的晚了些。”姜野行叹道,“本来像你这样‘深明大义’又熟悉背叛的神仙我也很感兴趣,不过我那血池里如今已泡了一个神仙了,地方小,容不下星月女神,还请见谅。”
否则叫她也化作魔头,尝尝因身份被天界百般唾弃的滋味,天上云一朝成地下泥,岂不是很有趣?
当真可惜,姜野行对她已经失去了兴趣。
女神的眼泪他已经看够了,就让他送她一程吧!
霜婵已经站到姜野行面前,眉目苦涩,神色哀恸。
姜野行举起枪尖。
霜婵紧闭双眸,用尽全力往他怀里扑去,眼泪沾湿了姜野行的衣襟,霜婵紧紧地、眷恋地抱着他。
姜野行一愣。
枪尖在霜婵后心一寸处停住。
姜野行忽觉身上一热。
诡异的热度,像一条火焰化作的的长蛇,瞬息之间缠住了他。
“霜婵低头!”
白鸿之急喝一声,剑光便至!
霜婵十分默契地矮身一避,话音未落便已退出一步,手上紧握银枪头,飞身急撤,一面退一面欲叫姜野行兵器脱手。
姜野行在这刹那也已经反应过来,哪怕兵器受制,他也可以拼着一条手臂的代价拦下这一剑,可是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被什么厉害东西捆住,一时半刻竟挣脱不开。
这一剑刺进了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