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地一声巨响，面对面坐成两排的河会人和蝶盟人同时站起身，人人顶牛一般脸怼脸，鼻顶鼻，手都往怀里伸，准备抄家伙大开杀戒。
在场的宾客都是象牙塔里呆惯了的金丝雀，就算是少女们也没见过如此凶残的场面，都不禁惊呼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殷奉杰不得不冲到两帮人中间，分开了年晓月和蝶盟马当家。
“这里是听雪堂，贝米拉先生的物业，决不能在这里动粗。”殷奉杰大声说。
“市长大人，你说过要一个真凶，真凶就在眼前。”年晓月看着马当家厉声说。
“没错，那就是你年晓月。”马当家冷笑着说。
“年当家，河会和市政厅关系一直不错，你可不要坏了沉香洲所有商行的大生意。”殷奉杰连忙说，“贝米拉先生的产业决不能动。”
“市长先生，能否容我说一句话。”萧恩不知何时出现在殷奉杰的身边。
“贝米拉先生，请说请说。”殷奉杰连忙点首道。
“自从鹭鹭小姐邀请我替河会办这个慈善义会，我就一直期待着能够在义会上见到曲街一战杀了一千个兵虫仔的郎五先生。”萧恩微笑着望向修罗。
“嗯？”修罗有些奇怪，想不出自己这算是什么魅力。
“我对云梦的文化沉迷如醉，最近正在致力于画出一副描写云梦传说中关于地狱的画卷。根据云梦的传说，整个世界由阴鱼和阳鱼所组成，在一个名为天道的池塘里头尾相逐，循环往复。阴鱼是物质，阴鱼吐的气泡形成了世界。阳鱼是能量，阳鱼吐的气泡形成了地狱。”
萧恩兴致勃勃地说。
“这种传说分为好几种，但是这种在百姓中流传最广。”殷奉杰赔笑点头，丝毫不敢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传说云梦人死后，会幻化为死魂灵飘荡在云梦洲中。灵性高的死魂灵会找到融入阴鱼的道路，永远进入被神圣律法统治的生命乐园。魂性高的死魂灵会滞留人间，化为灵念或者聚灵为灵怪。灵魂等重的死魂灵则会进入轮回转世。”
萧恩继续侃侃而谈。他的话让马当家、年晓月的脸色渐渐阴沉如墨。他们的耐心在急剧地消磨。
但是修罗听得津津有味。这些和顾苏说过的阴阳二气论非常相似，只是显得更加直观易懂。也许这是云梦人为了帮助萧恩理解而做的引申想象。修罗莫名想要多听一些。
“……但是，有一种人既无法进入永生，也无法融入轮回，甚至不能留恋人间，化为灵念，灵怪，他们积了太多的业障，会被天道排斥出阴鱼界，进入阳鱼气泡，也就是地狱之中。其中那些业障又多，精神又强悍无比的死魂灵会进入名为修罗道的地狱之中。他们一切记忆都已经消亡，只剩下抗争的执念存留。在这个地狱中，他们生生死死，力战不休，永无止境。”
“是啊，贝米拉先生，人们常说，进入修罗道的灵魂，是最不幸的。他们的灵魂万劫不复，永世不得安宁。”殷奉杰点头道。
“我一直想要寻找一副描写修罗道的画卷，但是云梦的古籍中对此十分避讳，至今我都找不到把这个传说具象化的文献。于是，我花费了很久做准备，希望能够在适当的场合获得灵感，把这幅动人心魄的修罗道画卷呈现出来。”
萧恩说到这里雪白的脸庞上浮现出兴奋的粉红光晕。
“贝米拉先生的意思是？”殷奉杰试探着问。
“市长先生，刚才众位先生的争论我都听到了，我虽是个外人，但是多少明白了一点内情。河会现在背着天大的罪名，试图把蝶盟认作真凶，而蝶盟则咬定河会是罪魁祸首。如果你硬要让他们不打起来，河会的众位反正也豁出去了，恐怕不会听你的。”
萧恩微笑着望向殷奉杰。
“所以您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在这里解决？”殷奉杰明白了过来。
“听雪堂的庭院我刚刚布置好，正要进行我心目中地狱画卷的制作，既然河会和蝶盟想要解决他们的江湖恩怨，那就到我的庭院里解决。不过，必须遵守我的规矩。”萧恩微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殷奉杰转过头来望向年晓月和马当家，“两位当家意思如何？”
“不知道贝米拉先生的规矩是什么？”年晓月沉声问。
“那就是单打独斗，不得聚众乱打，一对一对的来，这样打起来才精彩有趣，才能够激发我的灵感。我衷心希望郎五先生第一个代表河会下场。”
萧恩微笑着说。
“我没意见，反正我只带了这几个人。”马当家朝身后十来个黑衣人看了一眼，笑了出来。
年晓月眼皮乱跳，似乎闻到了危险的气息。修罗也感到不妙，单打独斗对于河会明显不利，蝶盟的人很可能都是兵蛹，每一个兵蛹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有人数优势，河会胜算极低。
“年当家，来句痛快话。”殷奉杰有些不耐烦了，“你不是说过要给我一个真凶交差吗？今天河会，蝶盟谁能活下来，另一个就是真凶。我说的。”
“切哈哈哈……”马当家咧嘴阴笑了起来。
修罗明显看到年晓月脖子后面的大动脉动了起来，细汗滚滚而落。
“大当家，怎么了？”修罗连忙用传音之术问。
“我们中计了。”年晓月侧目斜看了他一眼，“殷奉杰，马踏林，沆瀣一气，他们算准了我们走投无路，必然会到义会找场子，他们久候多时了！”
“这些黑衣人有问题？”修罗瞬间明白。
“我猜单打独斗，咱们河会里里外外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年晓月攥紧拳头。
修罗可以清晰地听到年晓月牙齿摩擦的脆声。他也忽然明白了蝶盟的算计。蝶盟拥有虫神殿的蛊卵体系作为后盾，可以量产高手。但是他们的人手远不如河泽两会众多。如果明刀明枪的打，百万河泽人可以追着他们砍。
但是如果被逼着一对一，蝶盟的高手足以堆死河会的高层。到时候，河泽两会群龙无首，就容易对付多了。
修罗眯起眼仔细观察了一下蝶盟的人：蝶盟当家马踏林本身就是一个内炼境界极高的高手。而他身边跟着的黑衣人气息内敛，行动轻盈如鬼魅，莫测高深，似乎人人都比他厉害。
刚才马踏林曾经说过“飞蛹是过时的技术”。难道说这些黑衣人就是飞蛹进阶后的产物，一种全新的兵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