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熙柔在得到修罗的首肯之后，很快就和自己的总管家周有福和二管家周全交代完了家中的事务。临出门的时候，他换了一身衣服，将周熙瑜的女装换下，换上了干净利落的新式男装。这身兼顾了云梦的特色，也吸纳了夜神族和虫神族的简洁风格，穿起来格外显精神。
可惜这身男装无法掩饰周熙瑜的丰润体态，女扮男装是扮了个寂寞。在周熙柔登车的时候，麦卡眼珠子都快盯出来了。修罗坐在他身边，不知该替他接着点，还是直接给他挖出来算了。
周熙柔对麦卡的注视安之若素，敲了敲车顶，示意赶车的周二和周三启程。
他们坐的车是周熙柔私人购置的新式马车，比租赁的马车更宽敞，马匹也加倍的雄健。赶车的周二周三更是摘星儿出身，深谙驱马之术，甚至能以真气激发马儿潜力，让这辆马车日行千里。
“我叫麦卡。”麦卡忍不住向周熙柔自我介绍。
“知道。”周熙柔微微一笑。
“嗯？”修罗和麦卡都是一惊。麦卡的身份多少也是个秘密，修罗根本懒得跟周熙柔说，他没想到周熙柔竟然有这方面的消息。
“你知道我？”麦卡有些惊喜按住胸口。
“当然。灵主麦卡，星宫之主，巡夜司前司长。”周熙柔微笑着说。
“前司长？”麦卡脱口而出。
“现任司长是死莲戴茜.布莱克。”周熙柔淡淡地看了修罗一眼。他说这个消息，也是向修罗显示自己的情报能力，给他更多的信心。
“戴茜……”麦卡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关注了起来，“她继承了我的位子？她的能力可不够。”
“巡夜司司长并不是一个军事职务，而是一个行政职务，别小看女人的行政能力。”周熙柔微微一笑，“我听到的风评是巡夜司终于正经起来了。”
“咳咳……”修罗想笑但是岔气了。
麦卡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似乎想起了这五百年来自己死而不僵的荒唐事，甚至忘了再关注周熙柔的女儿身。
“你总是提到京中权贵，这些所谓的权贵，你到底指谁？”修罗望着周熙柔，忽然想起一件事。
“老实说，我不知道。”周熙柔喟叹一声，“九司和圣庙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圣庙有委任知州的职权，九司很多高官也师承圣庙。但是九司有自己的选拔机制，每年春秋两次的州府会考，也从平民中提拔了不少能吏。九司高官可以在会考中做手脚，提拔自己的骨干。圣庙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弟子在官府安插心腹……”
“圣庙和九司，到底是谁更不可或缺？”麦卡忽然问。
周熙柔警惕地看着麦卡，似乎没想到这个异族人能问出如此犀利的问题。
“怎么了。这是自然的。谁更不可或缺，谁就有更高的权柄。”麦卡理所当然地说，“比如夜神族，夜神才是最不可或缺的。一切都以神前议会为上。”
“……”周熙柔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轻轻叹息一声，“平日里，自然是九司为重，因为他们的治理关系国本和民生。但是每五百年劫数到来之时，圣庙则是重中之重，没有圣庙，云梦十三州就会成为神明的拓地领，云梦百姓都会成为奴隶。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圣庙无比重要，不可或缺。”
“那权贵肯定是来自圣庙喽。”麦卡双手一摊。
“圣庙……”周熙柔轻轻叹息一声，望向修罗，“这是我最不想见到的情况。三千五百年间，圣庙六圣是云梦的精神寄托，是我们对抗神明的凭借。一旦圣庙专权而忘义，就断了云梦赖以存活的根本。”
“其实也没什么吧。圣庙的六圣曾经被九司背叛过，全员陨落。后来六圣亲传也能力挽狂澜。”修罗沉声说。
“如今的圣庙没有新武圣亲自入庙主持，剩下的几个圣人都早已经过了巅峰期，却仍然没有培养出继承人。圣庙里六圣亲传倒是有一大批，但是却没传出谁足以继承衣钵。我久未到云京，不知如今形势如何。最糟糕的情况是，现今的五圣谁都挡不住两神，而他们的传人一个顶用的都没有。”周熙柔小声说。
“原来这才是顾先生护送齐师傅上京的原因，她想要以此刺激圣庙，逼迫他们做出改变。”修罗摸着下巴思索着。
“我听说遗珠城归隐的齐振昆师父带着他的弟子也上京了。”周熙柔忽然说。
“嗯。”修罗立刻点头。
“齐振昆在京里的风评是个天赋异禀，油腔滑调，喜欢惹是生非的家伙。不过观他在京中过去的行事，却称得上光明磊落，甚至有点过于理想化。他这次回京估计不是想夺回现任燕脂馆馆长的职务，而是想要逼迫燕脂馆和与之相关的圣庙做出点积极的改变。”
周熙柔微笑着说。
“这是好事吧？”修罗看着周熙柔的微笑，读出了一丝讥讽的味道。
“这些风光霁月的人物最大的缺点就是高估了权贵阶层的人性。凡是痴迷于权力和财富的人，想到的只有自己眼前的利益，对于未来和以后的危机，哪怕是会危及到自己的危机，他们都会视而不见。对于其他人，更是管都不会去管。任何动摇了他们权柄的东西，他们都会不顾一切地扑杀。”
周熙柔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一丝寒芒：“齐师傅这是把自己和弟子带入了绝境。”
“他们敢！”修罗用力一拍膝盖，杀意狂飙。坐在他旁边的麦卡身子一哆嗦，似乎冷得难受。
“五爷想要杀光所有权贵的心，我其实比任何人都懂。但是你知道这些权贵是谁吗？”周熙柔淡淡地问。
“……”修罗顿时陷入茫然。
“云梦洲是一个武者称雄之地。想要肆意妄为，随时会面对武者的清算。所以这些权贵躲在圣庙和九司的权柄之后，编制出一张独特的利益网，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其中。每个人在人前都是一脸的义正严词，到底谁是弄权者，谁是栋梁之材，谁在为民生操心，谁在为私利算计，不进入云京的人脉网，耐下心来摸索整理，你永远不会知道。”
周熙柔沉声说。
“我该怎么做？”修罗忍不住问。
周熙柔笑了：“看来五爷有心做那个荡涤乾坤之人。”
“并不是。我只是不想让齐师傅受苦。”修罗连连摆手。
“五爷，你的杀意我感受得到。但是优秀的猎人，永远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周熙柔拿出随身的折扇，轻轻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