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外院的时候，修罗斜眼打量，至少看到五六个行头风范颇具分量的高手，气场大略和颜浩然相仿，应该都是同样级别的高手。
“这些都是和爹一样的总镖头。云梦十大镖行中一半的总镖头都在这里了。”颜凌青小声说。
“这汪信雄何德何能？”修罗忍不住开口问。
“当然有很多原因，简单一句话，有钱。”颜凌青苦笑着说。
“嗯。”修罗到此终于深刻体会了什么是武丘的底色。
来到颜家会客的正堂，修罗眉头一皱。他看到汪信雄坐到了主席上，颜浩然居然退居陪席，这简直是鸠占鹊巢！
“五爷！”汪信雄看到他之后连忙起身抱拳。
“哼！”修罗一掸袖子，“我记得这是颜府！”
“……”汪信雄看了一眼颜浩然，顿时醒悟了过来，连忙堆起笑容，“事急从权，我暂时征用了颜家作为我的避难之地，这里暂时归我布置。我也给了总镖头足够的补偿，当然在场面上也会安排谢恩席公开向他道谢。”
“是啊，五爷，这都是生意，别介意。”颜浩然陪笑说。
“你的不系园呢？”修罗坐到客席。
“被人偷了。”汪信雄苦叹一声，“我在昌门码头买菜归来，船夫和家丁被人迷昏丢在码头上，船却无影无踪。”
“掮行？”修罗眉毛一挑。他没想到不光是自己被陷害，连汪信雄这种地头蛇都被摆了一道。
“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掮行自然是首席嫌犯。但是，事情的根源要比这深得多……”汪信雄说到这里闭了嘴，修罗此刻因为过于疲惫，已经开始走神。
“要不咱们……边吃边说？”汪信雄敏锐地问，“我的仆人特意备了食盒。”
“嗯。”修罗点点头，他左顾右盼，仍然看不到安崇雅这个人。他必然是又躲到覃家酒楼张罗开业的事。
片刻之后，汪家的仆从端着十几个火红色的大食盒进门，将食盒里面的美食一一给在座的人摆上。颜浩然拉着颜凌青站了起来，告辞出门，显示出他对于保镖以外的其他一切消息都不感兴趣。这也是镖行的规矩之一。
汪信雄起身送两人离去，然后坐到了修罗的对面。
修罗对于这一切规矩和礼仪都失去了兴趣，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食盒中端出的美食上。摆在他最近位置的，有全身炸成金黄色，浇着美味汤汁的松鼠鳜鱼，有绛红如玉，香味浓郁的酱汁肉，有泛着酒香的花雕醉蟹，还有形似海棠花，香甜扑鼻的海棠饼。
每一味美食都挑动着他的食欲。
修罗不客气地抓起一枚花雕醉蟹，开始熟练地拆解吞吃。
“请慢用，慢用……”汪信雄没想到这位沉香洲著名的帮会大佬竟是如此一位老饕。
“说吧。怎么回事？”修罗瞬间清空一枚醉蟹，抓起了海棠饼。
“是这样……”汪信雄殷勤地递给他一块手巾，“最近武丘正在酝酿着一场大变。”
“嗯，嗯！”修罗一边吃一边点头。
“云梦百年来六艺停滞不前，还有文化倒退的现象，与此相对的，夜神族和虫神族因为不断进取，对外开拓梦泽外海的航线，对内吸取云梦六艺精华，正在形成一股文艺兴盛的大势，两神族文化冲击云泽，藏家界和掮行秘库中的存货面临大规模贬值的危机。”
汪信雄小声说。
“所以掮行和藏家界都会损失一大笔钱？”修罗问。
“钱还是其次。更深层次的冲击则是藏家界和掮行对六艺的统治地位。”汪信雄说到这里，小心地看了看窗外。
“周围安全。”修罗检查了一下自己散出去的气机，淡淡地说。
“你肯定很奇怪，掮行这种大组织，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大当家？”汪信雄继续说。
“对啊，为什么？”
“因为掮行不需要大当家，藏品市场本身就是大当家。”汪信雄淡淡地说。
“哦，还有这个说法？”修罗从松鼠鳜鱼的美味中挣扎出来。
“谁只要掌握了藏品的定价权，谁就自然而然成为掮行的大当家。掮行五堂自然为其效力。因为这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哦！所以你才会毫不顾忌地收买包睿君，一点都不怕其他四堂的反噬？”修罗恍然大悟。
“掮行五堂的五位堂主只是摆设而已。真正控制他们的是幕后隐藏的摘星儿和赝仿师。这些人都是手眼通天，却又不方便露面的大人物，一旦出手就能有千万银元易手。他们身为掮行的供奉，组成了一个松散的元老会，互相约定出手的规矩，掮行五堂只是他们的抓手和替罪羊。必要的时候，堂主都是牺牲的对象。”
汪信雄说到这里拿起桌上的酒坛，为自己倒上一杯酒，咕咚咚喝下。
“你想要通过包睿君来改变藏品市场，获得定价权？”修罗问。
“我只是敏锐嗅到了商机，认为在夜神和虫神文化冲击云梦六艺的大背景下，武丘藏品目前的定价人必然会用手段来提升藏品价值，抵消外神文化的影响。我想趁此机会分一杯羹。但是我没想到，我猜错了！”
汪信雄紧张地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怎么说？”
“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提升藏品的价值。但是，这位躲藏在幕后的定价人却在想方设法冲低武丘藏品的价值，所以他才干净利落地诛杀了画堂的所有人，因为他们和我一样走错了路。肯定是他们把我船内藏品都偷走了，并且会以极低价格以暗道流遍武丘，进一步冲击武丘的藏品价值，甚至还会栽赃我！”
汪信雄说到这里，修罗开始走神了。这些东西过于复杂，他没太听懂。
“简单说吧……”看到修罗的表情，汪信雄不得不换了个说法，“他想把武丘所有藏品都变成大白菜。”
“这怎么可能？”修罗笑了，“那摘星儿们为什么还听命于他，他们自己也收藏不少呢。”
“当然可以，只要他拿出等价甚至超值的物品和摘星儿们进行交换。”汪信雄沉声说。
“你这……自相矛盾嘛。什么超值品啊，藏品全大白菜了，怎么换都亏。”修罗挠着头。
“我只是说云梦的藏品价格低了。”汪信雄压低了嗓音。
修罗第一次对美食失去了兴趣：“你是说夜神族和虫神族的藏品价值会因此大涨？”
他的心底顿时浮现出一个名字：萧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