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船队的出航在不夜城引发了不大不小的轰动。不过,麦卡并不怎么在意。在萧恩和他联络准备联手扫平东埠区的时候,他就提到过这趟意义重大的外海之旅。
萧恩的腔调仍然和他平时一样浮夸和傲慢。他提到了梦泽堆积如山的宝藏和梦寐以求的奇遇,甚至提到了回归梦泽,在梦泽中建立新的定居点。
这些陈词滥调这些年来在夜神族的聚会中不断出现,麦卡早已经审美疲劳。
不夜城的权柄全被神前议会和与其勾结的商团牢牢把持,其中神眷派占有了大多数,族群中的精英上升无门,日渐不满。这些梦泽的宝藏和奇遇本身就是神眷派放出来转移底层族群注意力,为拓荒团增添便宜壮丁的假消息。
麦卡只是出于对分成的看重才没有当面戳穿萧恩那点可怜又可笑的把戏。
现在萧恩带着庞大的船队出发,麦卡还感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清闲。像萧恩这样心怀异志者在不夜城中活动,他也会感到压力。当萧恩终于离去,神前议会执事派中,他就是毫无争议的一把手。
自从他从夜王的手中拿到长亲之血之后,一直困扰他的灵场排斥症状终于得到了解决。这种病症来源于他操控灵力的独特血脉,因为强行靠自己的意念控制灵力的走向,他体内的灵场时不时会对身体产生排斥反应,令他体内的器官产生病变。
这些病变犹如霉菌,一点点腐化他的身体。他体内的血族天赋勉强能够把这种腐变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但是却无法彻底移除。
夜王的长亲之血却能够在一段时间内激发他体内最强的血族天赋,让整副血肉更新换代,彻底扫清器官病变。
可惜,除非他彻底放弃控灵的血脉,在新的战斗中,他的器官会被灵场的排斥反应影响,继续产生病变。到时候,他还需要新的长亲之血。
这新的长亲之血暂时是麦卡唯一担心的问题。现在的星宫之内,所有的永夜爵士对他都尊如长父,精灵的怨灵也被秘术塔的炼金术士炼成了史无前例的高阶劫兽,成为了星宫的镇宫之兽。
一直最让他担心的戴茜,最近也变得听话懂事,自动拒绝所有的追求者,严守女士的矜持和保守。这让他感到万事顺遂,再无忧虑,直到夜王的再次拜访。
夜王的神出鬼没,甚至连劫兽“精灵”都探测不到。麦卡对此感到极度不满,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的血脉之中有着夜王的传承,在气势上,他永远低夜王一头,这是后天的努力无法克服的障碍。
“萧恩走了,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啊。”夜王舒适地坐在星宫议事厅的主位上,仿佛是星宫的主人。
麦卡打开议事厅的大门朝外面看了一眼,做好了任何人看到这一幕就灭口的准备,但是他却无法对夜王产生杀心。
愤愤不平地关上门之后,麦卡坐到夜王的对面,眼皮不停地跳动:“我为什么要担心?”
“你没想过萧恩也许从此一去不回吗?”夜王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噗……”麦卡喷了出来,随即严肃地咳嗽了一声,“我……我担心这个干嘛?”
夜王目瞪口呆地看着麦卡,仿佛不敢相信麦卡居然会有这样的反应。麦卡极为讨厌夜王这个模样,这就像一个失望的家长在看自己的傻儿子。
“萧恩除了是个野心家之外,还是个绝对利益的追逐者,他选择离开不夜城,说明他已经找到了取代不夜城的财源,而夜神殿在他眼中成了发财的阻碍。”夜王冷冷地说。
“那又如何?”麦卡还是不明白。
“萧恩是南十字商团的主事,一个大商人。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市场是云梦十三州。如果他找到了把持云梦十三州市场的秘诀,这就意味着不夜城将会失去这个最大的市场。”夜王略微抬高了音量。
“那又如何?夜神和圣庙迟早一战,到时候云梦十三州都是我们的。萧恩的南十字商团只会被排除在外。”麦卡笑着摆摆手,自我感觉良好。
“谁跟你说夜神必然胜利?萧恩会采取一切手段,让我们和圣庙打得平分秋色,他的商团会确保让夜神与圣庙流尽最后一滴血。”夜王沉声说。
“夜神冕下必然所向无敌,再说还有我们永夜七爵保驾护航。云梦武者挡不住我们。萧恩的势力相比之下犹如蝼蚁。”麦卡勃然大怒。
“我让你通知萧恩修罗是乔家的暗桩,这件事你办得怎样了?”夜王冷笑着问。
“我办妥了。我通知了萧恩……的手下。”麦卡的声音变小了。
“你通知了修罗,而且让他从星宫大摇大摆地离开,他出门第一件事就是销毁了证据。”夜王冷然道,“我个人的意见是,夜神冕下想要战胜圣庙,恐怕不能倚赖你的辅佐。”
修罗的名字犹如烧红了的烙铁刺进麦卡的大脑,他拼命想要忘却的回忆一下子席卷而来,令他心烦意乱。
“你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我这里恰好有一个好机会给你。”夜王的语气缓和下来。
“你又想要我干什么?”麦卡不厌其烦。他不喜欢被操纵。
“我们通过虫神殿的内应,已经知道了萧恩的计划……”夜王沉声说。
“等等,你们在虫神殿的内应怎么会知道萧恩的计划?”麦卡奇怪地问。
“因为……”夜王揉了揉脸,“因为萧恩制造的虫仔兵团实际上被虫神暗中操纵。”
“还有这种事!?”麦卡吃惊地说。
“我们现在需要安排一只强大的探险船队秘密跟随虫神殿的舰队,通过他们找到萧恩,不惜一切把他和他的盟友都干掉。”夜王沉声说。
“包括修罗?”麦卡问。
“对。”
“我有什么好处?”麦卡双手一摊,“你们神眷派不是自己有战舰吗?你带人去不就完了。”
夜王的脸色逐渐狰狞阴郁。
“你害怕修罗!”麦卡脑中灵光乍现,拍案而呼,“你怕被修罗干掉!这样神眷派就没了主心骨。”
“哼,我并不怕他。我只是权衡利弊,觉得这对我们都有利。”夜王微微摇头。
“对我有什么利?作为执事派的一把手,我若是出了三长两短,执事派就没了。”麦卡傲然道。
砰地一声脆响,夜王将一枚盛满绛红血浆的酒瓶拍在了会议桌上,瓶中长亲之血的量足够麦卡十次的消耗。
麦卡的眼中充满了贪婪和殷切。他小心地望向夜王,看到他并没有阻拦的意思,立刻一探手,闪电般把酒瓶揣入怀中。
“去他的执事派!”麦卡咧嘴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