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们出来的入口仍然没有关闭。里面漆黑一片，不见一点光亮。修罗让乔嘉利拉着自己的衣角，以免走丢。他伸出蛇枪指向前方。
蛇枪枪头被周熙柔锦帕附灵，能够闪烁出淡淡的青色光芒，这些青光被蝙蝠人吐出的毒液遮蔽了七八成左右，但是剩下的阴暗光芒在漆黑的通道里仍然发挥了巨大作用。
修罗依靠着暗淡光芒和自己强大的视觉，勉强可以看清通道中的回廊。他大步流星地沿着回廊墙壁向里面行进，感到自己的衣角渐渐飞起。那是乔嘉利走得过于小心，有点跟不上他。
“闭上眼睛跟着我走，我不会把你带沟里。”修罗以传音入密说。
乔嘉利不会这种云梦武者的特殊功法，小声应了一声。修罗回头看了看她的脸，她果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咬着嘴唇加快了脚步。
穿过漆黑的通道，尽头出现了明显的光亮，一种绛红血色的微光。这种光线给修罗一种阴郁危险的感觉。他感到背后的乔嘉利紧紧攥住他的衣角，仿佛更加紧张了。
一阵阵低沉的吟唱从通道尽头传来，似乎有一群僧侣在吟咏着对神明的祝颂。而他们祭拜的神明充满了黑暗的气息。
朝着通道的出口又走了几步，尽头的吟咏声忽然变得高亢嘹亮，似乎进入了祝颂的关键时刻。
突然，通道尽头的血色微光一黯。一串长长的黑影在尽头冒了出来。
修罗目光电转，迅速认清了这些人的衣着。这是和第一批黑衣人一模一样的蝙蝠人。
也许，里面的头目感到第一批黑衣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很奇怪，所以派出了第二批巡逻队。修罗思索着。
“怎么办？”乔嘉利借着微光也看到了这群人，着急地在修罗的身后低声问。
“别说话，待在原地。”
修罗脑子里闪电般计算着应变的招式，全身的气脉和筋络迅速进入临战状态。
“心脏！认准心脏！”
修罗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这句话。如今的形势极度危险。如果和这群黑衣人的战斗再像刚才那么险象环生，这种响动必然惊动神殿内的人群。
从吟唱声的规模来看，里面至少有数百人在齐声合唱。假设他们各个都是黑衣人这样的武力，他也许可以逃跑，不过跟着他的乔嘉利八成会埋在这里。
他以眼角余光扫视了一下通道的宽度和高度，这是一个狭窄的空间，两人并肩行走都困难，如果两个人迎面相逢，只能贴着墙壁才能勉强通行。所以他和乔嘉利一路走来都是一前一后的行进。
就在他观察、判断、思索的刹那，他已经和黑衣人们迎头遇上。
因为人群遮挡住了通道尽头的光线，领头的黑衣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修罗。修罗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激发应变，蛇杆枪应手而出，枪走银蛇，认准黑衣人的心脏一枪贯入。
这个黑衣人甚至还没看清楚修罗的脸就已经死亡。
修罗感到枪头插入黑衣人体内的瞬间，仿佛穿入了融化的猪油，极为顺畅，就像刺在空气中一般。
他猛然醒悟，枪刃本来就被灵化，成为灵刃，破甲杀敌，如穿膏脂。再加上枪头上沾了黑衣人的腐蚀毒液，连白蜡杆都烧得穿，更容易融化血肉。所以这些黑衣人的血肉虽然极为强悍，此刻一枪穿来，却仍通畅无阻。
修罗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灵光一闪，双掌一搓枪杆，同时松开手掌，让蛇枪旋转飞出，而他自己则施展燕行，闪电般从第一个黑衣人侧面钻出。
蛇枪通畅地从第一个黑衣人后背穿出，对准第二个黑衣人射来。
修罗一抖衣袖，扫在蛇杆之上，略微调整了枪头的方向。蛇枪空中微转，准确钻入第二个黑衣人心脏位置。第二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倒地。
修罗的身子从第二个黑衣人身边挤过去，伸出双手，凌空一搓枪杆，蛇枪旋转向前，犹如钻头钻入第三个黑衣人心脏。
修罗身子一扭，从第三个黑衣人身边挤过，鬼魅般出现在第四个黑衣人面前。
就这样连绵不绝地穿梭向前，调整枪头，搓转枪杆，修罗从这一队黑衣人的队头一路杀到队尾，蛇枪仿佛一具被修罗操纵的风筝，巧妙地经过所有黑衣人的心脏，飞到了指定的天空。
一切都发生在兔起鹘落的一瞬间，从第一个黑衣人死亡倒下，到最后一个黑衣人被一枪洞穿，只有短短三息。
修罗冲到队尾的时候，人已经在通道尽头的门洞处，最后一个黑衣人无声倒下时，他的身子差一点就要后仰掉入与通道相连的厅堂之中。修罗攥住枪杆，向上一挑，将这具尸体向身后挑去。这具尸体飞过他的头顶，朝着地面坠落。
他翻转蛇枪，以枪杆向后一捞，接住坠落的尸体，轻轻一放，将它放在地上。
他靠在通道尽头的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
这是一座全部建于地底的巨大庙堂，呈现八边形布局，除了正前方和正后方的墙壁，其他每一面墙壁都有一扇巨大的血色水晶窗，每一面水晶窗上都以玫瑰色画着一副神像。神像的周围围满了和黑衣人穿着类似的渺小人类，他们正朝着神像膜拜。
这些神像虽然各具姿态，但是都在描绘同一个神明。这个神明的形象隐藏在巨大而神秘的暗红阴影之中，只有肢体的动作和手持的神具可以看得分明。
修罗虽然不知道这个神像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却猜出了这是谁。
在不夜城中唯一的神明就是夜神。作为传播智慧和效率的夜之神，修罗只知道这个神明似乎是女性的化身，但是具体什么样子不知道。这也符合夜之神必须保持的神秘和深邃的特质。
这似乎是所有从北冥坠落的外神共有的特质。不到最后一刻，它们绝不轻易向云梦洲显示他们的真身。最极端的例子就是最近被杀的水神，除了杀死它的武圣，没有人真正看过它的模样。
大厅内所有的人都是黑衣黑袍的打扮，与巡逻的黑衣人相仿。他们全心全意地跪拜在最前方的神台之前，朝着神台上六具玫瑰色棺材吟咏颂歌。
在神台周围，捆绑着数百名云梦衣着的平民。他们都被绑在木桩上，用破布塞住嘴。每个人都在惊恐地扭动着身躯，似乎在经受着巨大的精神和身体打击。
“活着的无辜者！”修罗感到头疼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