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白筝第一次被派出来做苗岭任务。
只是这次任务内容实在过于离谱,她看着白玉牌子上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一时之间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穿越伊始,她始终对这块白玉牌,或者说对这块白玉牌后的势力保持警惕,可是如今并不是探查和揭秘的好时机。
她饲养的几只灵蛊需要一直烧钱,白筝如今真是兜比脸干净,若是失去苗岭庇佑说不准今早出苗岭晚上睡街头便是迟早的事。
也不是没有想过凭靠穿越人的手艺混口饭吃,但前提是——这世界如今被穿得像个筛子且原住民对穿越人士深恶痛绝的前提下,她不敢。
她死过一次后对重来一次的机会很是珍惜。
白玉牌又在催促,盈盈白光有转红的趋势。
白筝叹息一声朝着人声鼎沸的城池走去,拉了拉头上戴着的斗笠轻轻瞥过一眼,立在城门口的一块牌子。
上书几个血淋淋的大字:穿越者与凶兽不得入内,违者皆处极刑!!
木牌像是长年累月被血液浸染,隐约有着黝黑泛了几分诡异深红的色泽。
在城墙上挂着几个迎风飘摇的东西,像是某种旌旗亦或许是风筝,白筝眯了眯眼不去看,她知道那不是什么旌旗也不是风筝,那曾经是活生生的一条条性命。
【务必体验一次黑店的温柔】
黑店还能温柔?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收一收,白筝先去了一趟商店买了些便携好带的干粮和水。
青阳城的黑店可真难找啊。
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桃花味道,白筝能很轻易闻到,很浓甚至能让她打喷嚏。她扯了扯衣领,花粉过敏让她有些控制不住去挠一挠,脖子很快脖颈上便红了一小片。
“要一间上房,”白筝丢了一锭金子哐当响在黑沉沉的木柜子上,她丢的时候阔绰,但藏在衣袖里的手却握得死紧,“还要一桶热水,时令的糕点或是蔬果一样来一些。”
钱啊,金灿灿的金子,丢出去可能就拿不回来了,心痛啊心痛!!
打着算盘的掌柜眼色一变,给小二使了个眼色,甩着白毛巾的小二十分殷情的往前引路。
“客官往里走,小心台阶儿。”
“糕点要甜口的,蔬果倒是不拘什么。”
脚踝金铃响动间,白筝被引至房间门口。
随手丢了几个铜钱给小二,小二一张贼眉鼠眼的脸上那猥琐笑容便硬是挤出了几分真诚来。
小二殷情道:“客官第一次来青阳城吗?晚上有灯会可看,很是热闹。”
白筝微微颔首表示听到了,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躺等着热水送上来。点了点玉牌,看到玉牌上显示的任务完成心大的躺得更平坦了些。
她已经好多天奔波在野外没有好好休息,这黑店的床还挺软。
迷迷糊糊中,伴随着一阵迷香白筝睡着了。
——砰!
一阵刺耳的马车碰撞和人群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光怪陆离的场景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
晚风黏腻,混杂着汗臭味,有隐隐约约的小孩哭泣声。
白筝混乱的脑袋里混混沌沌,闻到那混杂着玫瑰花香的血腥味时,不仅恶心,还想吐。
第一时间她警觉的睁眼却只能看到黑暗中若隐若现车夫惊恐瞪大的眼睛,稀碎的哭喊和痛呼声在此刻竟显得有些失真。
勉强晃了晃脑袋强忍着想吐的不适感,她用力睁开眼睛强迫自己清醒。
似乎在马车的车厢里,随身携带的包裹不见了,身上的金银饰物也被拔了个干干净净,不过好在用了隐藏手段的纳物戒指还好好的戴在手上。
对事件缺少足够的掌控,白筝心里莫名涌起烦躁感,真是大意了,明明知道那是黑店却带了些自以为是的侥幸,那店家竟是还未等到天黑就将她处理了。
易容的面具还好好的贴在脸上,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像是今天这样掉以轻心。
下一秒白筝突兀的被拉入另一个场景里,像是幻境,花妖惯常喜欢用的手段。
她眯了眯眼睛准备静观其变。
“稚嫩的人类幼崽一直都深谙生存之道,太过弱小就只能被迫挨打,挨打不能喊疼,不然的话落下的巴掌会更凶狠。”
那声音雌雄莫辨响彻在校园广播遍布的每一个角落,粗糙里带着断断续续的电子杂音。
白筝抬头四处看了看,自己现如今似乎是在混凝土建筑楼里,楼道拥挤破败,墙皮脱落的斑驳痕迹歪歪扭扭像被烧坏的画册。
栏杆是深绿色的油漆,破损的油漆下面是灰褐色的铁锈……风里隐隐约约有一股血腥味,好像又不在风里,在嘴巴里,是甜的。
这场景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古代城池里的,这里秩序井然,这里没有血腥。
白筝看着这莫名熟悉的场景,心里闪过几丝怀念,却又很快警醒,指尖抚上腰间的翠竹时隐隐约约传来的窸窣触感让她心下稍安。
自从穿过来这个洗澡还得砍柴烧水的地方,有几年没有见过现代化设施了呢?仔细算算该有两三年了。
踏上二楼的台阶,呼啦啦跑过一群半大的小孩,若无其事的白筝突然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默默攥紧了拳头,眼神却越发沉静了下来。
还能够回忆到当时风里盛满栀子花的味道,虫子在树枝上乱叫,依稀能记起当时的心情,她似乎有些漫不经心觉得树上的虫子唱歌很难听。
“聒噪!”
古装打扮的白筝竟然很快融入进场景里,原住民们丝毫没有对她表现出好奇心,她话音一落,二楼尽头教室门口的栀子树上像是落了一阵虫子雨。
她看到了幼年的白筝。
很小一只又矮又瘦弱,似乎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将她连同地上的落叶一齐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