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张婉莹的妹妹,她停在那里呲着牙一副随时准备扑去咬人的模样。
在右眼视野里她赤红着眼睛,整张左眼视野里满满胶原蛋白圆润可爱的小脸此刻布满森然牙齿,嘴巴里空荡荡的,没有舌头,周身缠绕着黑白两色诡异的光线。
小哑巴浑身上下像是被人为拼凑用撇脚的针线密密麻麻的缝制丑陋布娃娃,她露出衣服的胳膊上满是眼睛。
这些眼睛各不相同但是眨眼的频率是一样的,白筝皱眉看了一眼表示这辈子不想再看这些鬼东西第二眼。
莫名其妙的她脑海里蹦出一个词汇,失败品。
小哑巴嘶吼着,这时候在她身上竟是一点人样都瞧不到了。
这哪里是什么水晶柜台里被蓝丝绒包裹的精美礼物呢,她分明是一只像人却更像厉鬼的怪物,还是看一眼就能让人掉光精神值那种。
握剑的手瞬时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白筝忍不住想说声卧槽,往后急退,太丑了太丑了!简直让人不忍直视,一阵急退背后靠着门她拍了拍胸口。
“啧,算了还是看看。”做完了心里建设的白筝慢慢挪到窗边咽了咽口水,“她们想要干什么?”
寂静之中突兀地涤荡起一阵风,风中掺杂着暗红色的丝线,顺着丝线看过去,老妇人此时身上缠满了这些诡异的丝线,她手指一动,小哑巴疯了似的咧着嘴巴笑得开怀。
像是有受虐倾向每被划一刀,小哑巴笑得就越来越开心。
白筝觉得自己刚刚晕土遁符好不容易压下去想吐的欲望现在终于压不住了,救命,她真的太丑了,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白筝甚至不想用眼睛碰这丑东西。
张婉莹对白筝笑得很甜很甜,白筝反胃得只想伸手进兜里掏糖,实在是舌根苦涩需要甜一甜。
电光火石之间白筝莫名懂了,苦笑着对张婉莹说:“我收回刚才说羡慕的话,嫉妒其实也大可不必了。”
空间里充斥着诡异丝线,热闹的朱雀街,明目张胆摆着一整片瓦罐,凝神静听能听到什么东西哀嚎的声音。
不知谁撒下三枚铜钱一脚又把小哑巴踹出去,小哑巴滚在地上脏兮兮的。
但这次明显她在被踢出去的时候还不忘优雅地展示她的正面,白筝头皮发麻的觉得自己仿佛精神值在狂掉,“完了完了我精神值掉完了,我等会儿会不会做出些恐怖的事来?”
表演还在继续。
白筝看向站在街道中间身上缠满丝线的老妇人,她像个毛线球一样滑稽,头歪着脸上依旧是那副诡异的笑脸,像是只会做这一个表情。
“来吧,来呀,只需要三个铜板。”她用奇怪又具有扇动性的腔调说出这些话来,“就可以做任何事,对……没错儿任何你想做的事,都可以对我最喜爱的‘小女儿’付诸实践!”
白筝皱眉看着小哑巴东拼西凑的身体,觉得“最喜爱”这个程度词有待商榷。
偏了偏脑袋,小哑巴像是受到鼓舞般脚掌向后蹬地猛冲向木马,神色平静淡漠。
四周灰蒙蒙的,像电影剧场。
白筝踢了踢站麻的腿,“精彩……”
小哑巴继续往木马上面跑两手撑在身前像一只不怀好意蓄势待发的鬣狗,但另一只视野里的小哑巴却是那么凄惨可怜。
白筝看到一个有趣现象,周围人群的恶意和歹念似乎都成了老妇人的养料。
而老妇人四周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群懵懂的魂魄,穿着稀奇古怪,眼神却是统一的迷茫。
有一个小鬼几次上前想要帮小哑巴的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穿过自己的身体,他却并不气馁,一次又一次固执的推开那些刀子和拳打脚踢,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小哑巴。
白筝皱眉看着那特立独行的小鬼,小哑巴嗬哧嗬哧地喘着气,她脖子上的系带在推搡中不知道被谁恶意拉扯开来露出里面像狗一样的嘴巴。
狗嘴巴,对了!刚刚挖出来的花椒树下的那只狗…没有嘴巴,白筝眼皮跳了一下。
“我们得逃跑了!”白筝一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朱雀街,危险!
可为时已晚,街道上的瓦罐已经被拍碎几个,苍蝇大小黑白色花纹成群结队的黑色条状物飞了出来,黑云一般在朱雀街上空盘旋。
它们集结在黑线里相互吞噬撕咬,凶性十足,底下的人群却恍然不知。
“好!”
“精妙绝伦!”
人群推推搡搡,人们笑嘻嘻的戴上面具如同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对一个陌生‘人偶’拳打脚踢。
直刀入鞘尘埃落定,朱雀街里半数的瓦罐应声而裂。
始作俑者是那个看上去温柔甚至懦弱的老妇人手里提着的一把和她穿着极其不符的长刀,它被不知道被泡在什么东西里多久了,刀刃上泛着孔雀蓝混杂青绿色的光,诡异又充满危险。
像是彼方的空间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声音,也或许是被什么东西所蛊惑,人群热闹拥挤,更多的人听到消息涌入朱雀街,继而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朱雀街死了今天晚上第一个人,飞溅起来的血花染了小少年一脸一身,他笑容逐渐消失后知后觉往后躲。
白筝拖着长剑脸色阴沉,一剑挥出去削断了城门口三分之二的丝线捂着颤抖的手冷声招呼张婉莹,“快走!”
趁着那些黑色条状物在地上打滚的空挡,白筝快步朝着城外走。
并指掐了一个剑诀,七只金色蝴蝶噤若寒蝉安静充当头饰,它们与白筝心意相通此刻感受到了白筝的复杂心绪,乖巧且从心的不敢动弹。
能斩鬼魂体的刀,如果没看错那一定是柄苗刀,虽然刀身被侵染得乱七八糟可是黑线里飞来飞去不敢靠近蝴蝶们的黑色条状物体,白筝还是认得的,那是怨灵的产物,恐惧的载体。
怨灵不知饥饿、困苦为何物,它们只喜欢吞噬一切活物,最喜折磨猎物享受猎物的恐惧当佐食。
黑色雾气几乎遮天蔽日,让人毛骨悚然的怨灵们满大街都是,翅膀呈黑白二色口器尖利,飞起来是糟心的噪音制造器,停下来背后的翅膀拼成个三角形的骷髅头让人见了就想躲得远远的碰都不想碰。
它们艰难的挪动着自己的头,因为白筝胆敢挥出的一剑出离愤怒,它们怒吼着身上的怨气撞得城墙上的镇邪铃铛都快碎了。
朱雀街温馨别致放置的瓦罐们原先是这里城主威严的象征,每一个坛子里都盛满美酒,若是不去敲碎打破瓦罐谁也不会想到里面装的不是美酒而是用腐肉饲养的怨灵们,瓦罐碎裂一地猩红发臭的液体也淌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