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鞋子踢往旁边,坐在河边长阶上仰头看着漫天孔明灯发呆的白筝突然很想试试放孔明灯。
小摊子上买了两个,小心翼翼组装然后点燃放飞,掉落。
把被风的凌乱的长发拢到耳后,白筝听见张婉莹悠悠的叹息:“别放了,这个世界厌弃穿越者,你手机给我玩玩呗?”
张婉莹最近爱上了白筝的手机最喜欢看动漫冰雪奇缘,沉迷上了奇奇怪怪的莫名还有些洗脑的调子,闹着要玩手机。
穿了鞋拎着裙摆,白筝蹦蹦跳跳买冰糖葫芦去了。
浅黄色的糖壳包裹着圆滚滚的山楂,甜甜的糖衣和甜甜的红,糯米纸一卷像极了蒙在雪地里的一抹血。
付完钱后拿着糖葫芦,白筝又回了那人迹罕至的河边去,“婉莹啊,你要许愿吗?三文钱一个漂亮的花灯咱们家庭还是负担得起的。”
张婉莹偷偷翻了个白眼,“我才不信那东西能实现我的愿望,况且我没有什么愿望。”
起风的时候风把头发吹的呼满脸,白筝索性用根木簪卷吧卷吧,把所有头发都绾了起来。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这个世界给我的感觉明明正常却又如此违和。”明天依旧是普普通通的一天,要为孩子的口粮而奔波的老母亲白筝觉得自己快要被苗岭任务榨干了。
“……得了吧,你就是觉着糖葫芦忒贵了。”张婉莹悠悠的开口带着怨气,“你为什么不用自己一身的本领去挣点钱呢?天天哭穷不好。”
“你未曾真正了解人心,你不知道有些时候藏起来,才能活得久。”白筝仰着头有些无奈的说着话。
眼看着那些越来越高的孔明灯们齐刷刷的突然又掉下来几个。
“那些又是谁的愿望,明明神弃鬼憎还偏要向上摇摇晃晃的爬。”白筝抬着头有些微微的愣神,冰糖葫芦的糖液化得染上了白锦帕。
“救火!”有人嘶吼着冲进人群,“着火了!救火啊!”
看着不远处燎原之势的火焰,白筝站了起来,那方向似乎是……
白筝抿着嘴巴往前走了几步后猛然停下,眼神有些飘忽,“那里是…徐闻道的宅子。”
“还不跑?别浪费小哑巴放的这把火。”张婉莹毫无波澜的语气,让白筝有些迷茫。
“不用跟我说客气话,”张婉莹咧着嘴从纳魂符里飘了出来,“温柔乡沉迷不得,好姐妹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才对!”
小哑巴的哥哥正在纳魂符里沉睡,自从他沉睡之日起,小哑巴便变成了真正的小哑巴,再也不啊一个字了。
夜晚的凉风似乎要吹进人的心里去,距离白筝半米不到的漆黑小巷子里徐闻道安静的站着,他抬眼漠不关心的瞥了一眼起火的宅院。
一双眸子沉沉的盯着白筝的方向,在灯火流离的夜里碎金一般落寞。他伸手掩住了眼睛,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控制住自己没有追出去把人狠狠抱在怀里,“走吧,躲得我远远的。”
像是在劝说他自己,他捂着胸口弯下腰去,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柔软的银镯,“我突然不想当神仙了,妖女好手段让我……陷进去了。”
去黎城的一路上张婉莹都很安静,下马车的时候突然聒噪起来。
“天呀这么多人,比天衡里人都多。”张婉莹怯生生的,像一只突然被丢进人群里刚破蛋壳的鹌鹑。
白筝轻轻开口,声音藏在白色斗笠下帽檐拉低像另一只鹌鹑,她说:“嘘。”
人群拥挤热闹。
白筝抬手,飞快用手机拍了一张古城夜景。
寻找着刘茉莉留下的标记,她走进一家木质建筑,显然这家酒肆已经有些老化,地板吱呀轻响。
白筝猜老板一定颇受隔壁青楼熏陶,这家店的装修风格从外从内都有一股子风尘气。
大红色的布绸在晚风中飘摇着,恍惚中仿若还能看到满楼红袖招的旧时景象,不会就是青楼吧,白筝拉低帽檐走进楼里。
上楼后也没有灯,二楼装修得像两个中间留道儿的美人帐。
上楼的时候视线昏暗突兀的一截楼梯差点给白筝绊倒,当场把人送走,落座后发现来得早了,这家店还没热闹起来。
小二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走起路来在夜里一甩一甩,她问:“客官一位?要先点一些喝的吗?”
“先不用了,我等人。”
白筝安安静静的坐着,小二没有想走的意思,积极推销着店里的酒,夸得天花乱坠。
“一壶茉莉茶,要热的,谢谢。”
“真稀奇,楼上有个客人点了个茉莉茶还要热的!来酒肆喝热茶,哈哈哈哈。”
啊,这家酒肆隔音真差。
张婉莹压低了声音学小二说话,说完哈哈哈的笑,像个小傻子。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对面的位置来了一群年轻人,呼朋引伴呼啦啦的围了一圈,高马尾又上楼来了,依旧是那套话术推销她天花乱坠风花雪月的酒。
天上的圆月挂在秋千上像是快要满得掉下来,影影绰绰的烛光摇曳中,那桌年轻的少年人开始划拳玩游戏拼酒了。
入夜的风有些微微凉,白筝捧着热热的杯子轻轻朝着杯口吹气,有一搭无一搭的朝对面看他们又在玩什么新游戏。
“柳兄该你行飞花令了!”
“喝!”
“认打还是认罚?哈哈哈。”
指甲磕碰在瓷杯身上,哒哒哒的轻响。
白筝等的客人,迟迟没来。
一枚铜钱磕在杯子身上,白筝捏了捏手指准备如果再等不到就掏出剩下的铜钱来当场算一卦。
对面少年人的热闹歇过一阵又重新热闹起来,闹哄哄的,只有夜色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