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箐抬起胳膊闻了闻，“我什么都没有闻到，就是一股子潮湿的泥巴味道啊，我十几年都这样。”
白筝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了。
装，我看你静静装。
然后袁小箐青着脸，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从怀里肉疼的摸索出一枚彩色的巴掌宽的鳞片，“说到鳞片……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是捡到的，很漂亮，闻起来很香但是我咬不动。”说着说着她咽了咽口水。
白筝把塑料袋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往背包实际上是手镯空间里一放，拉好了拉链顺手接过来那枚鳞片。
用随身带着的白色手帕扶正了袁小箐的脸，白筝掏出一支碳素笔甩了甩，“这支不太好上色，得找只好用的。”白筝心想。
白筝边写还边念叨，袁小箐仰着脸，一头雾水的听着。
白筝：“因受人欺骗蒙蔽变成厉鬼，害人情况属实，遣返鬼城后查实具体情况再做具体判定量刑。”
甩了甩笔，白筝继续写：“口才不错，有做售货员导购的潜在才能。”
此时的白筝还没有料想到因为这句售货员的建议，再次见到袁小箐的时候她的确已经变成了一名合格且优秀的售货员。
当然，那已经是后话了。
感受着额头上的牵引微微发烫，袁小箐有些小心翼翼的提出：“能带上我的小弟们一起吗？不多，就一千多个。”
白筝：“……”
“可以，但是要加钱。”
白筝拉了拉口罩，翠绿的眼睛眨啊眨。
袁小箐微微一笑上道的从怀里又拿出一枚鳞片，“在此之前……劳烦大人，给孩子上个户口呗？”
白筝看了看袁小箐再看了看她稍微有些鼓起来的小腹，然后一脸正气凛然的模样接下来那枚鳞片。
“好说好说，不就一个户口的事。”
【便利贴一点阴阳之力可兑换一张*^_^*】
虽说一张……但是看着手里莫名其妙出现的一指宽厚的一叠便利贴，白筝脸上浮现出一丝短暂的迷茫。
好像刚刚有什么人给她开了一个后门。
但很快，她就适应了，这不重要。本着银货两讫概不退换的原则，白筝风轻云淡的撕下一张往袁小箐肚皮上一贴。
“啥名儿？”
“袁水生，两岁半，死因溺水，无害人记录……”
光滑细腻的便利贴上，黑色字迹清秀，是方方正正的簪花小楷。
写完又甩了甩笔的白筝把鳞片往手帕里团了团，放进随身背着的一只小挎包里。
给袁水生上完户口，袁小箐肉眼可见的殷勤起来。
她组织着自己的小弟们排队，谁不听话就上前去踹上一脚。很快一条长长的队伍眼见着排了起来，白筝恍惚间觉得自己活像一个正在收保护费的或者正在收租的。
坐在袁小箐扛过来的一看就是从汽车上掰下来的座椅上，白筝恍惚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像一不小心就开始勤劳工作起来了呢。
【工作使人快乐，工作实现财务自由】
“唉……工作使人手抽筋。”白筝捻起一枚鬼珠往自带的小碗里像是涮樱桃一样涮了涮，入口即化的一点酸味，像是没有成熟的青樱桃。
白筝评价到：“不好吃。”
袁小箐立刻会意，咽着口水，往下传话。
“大人不要青色的鬼珠！”
……
“（无登记姓名）年龄67岁，车祸，死亡时年龄60岁……”白筝甩了甩笔，询问他姓名。
一身金色光的光头老人笑眯眯的和白筝套近乎，他没有先回答自己的姓名反而一脸慈祥的问：“你就是新上任的孟婆？”
“恶0.5％善95％（不可食用！！）”
【建议:遣返酆都鬼城】
白筝看着那两个加粗的感叹号，朝人伸手，白皙的掌心向上，冷漠的翠绿眼眸里神色淡淡。
只片刻后，一颗金色的从没见过的鬼珠落在掌心。
入手生温，像是暖暖的一缕阳光，白筝依旧往水里涮了涮才放进嘴里。
口感像是一颗熟透的蟠桃，又似乎带着几分雪松般缥缈的酒香，甜甜的缠绕舌尖的酒心巧克力那样微微的苦。
转瞬即逝的味道，美好得是偷偷来人间一趟然后迅速溜走的一点阳光。
抓不住，又勾人心痒。
白筝眯着眼睛回味了一下。
奇怪的是这个味道很是熟悉，就像曾整个人都泡在这样温柔的光里过一样。
但很快她又有些失望，怎么可能呢，哪怕只泡过短短几分钟，这种味道都不该被轻易遗忘掉的。
“我不知道，但我不姓孟。”因为这颗好吃的鬼珠，白筝有些疲劳的心情似乎都愉悦了几分。
“哦是吗，据我所知似乎……并不是所有孟婆都姓孟呢。”老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白筝面无表情的甩了甩笔：“别套近乎，说你的名字。”
老头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居然用的是一支普普通通的商铺里一块钱一支的某光牌碳素笔，嘴角微微抽搐，惆怅得他几乎想要抽根烟。
“你就用这写？”老头似乎有些被震碎三观，三观重组中。
“废话，不用这个用什么，”白筝往旁边一转，“下一个。”
队伍默契的转了一个角度。
老头在灰蒙蒙的棉絮雪中孤零零站在原地，一副受了什么巨大打击的样子，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一会儿一句的，不可能，不应该，但这并不影响白筝的工作进度。
大约几个小时的时间，签完除老头之外的最后一张，抱着整整一大罐的粉色、深红色、偶尔几枚青金色的像是糖果一样的鬼珠，白筝十分小声的打了一个嗝。
拧了拧瓶盖，哗啦哗啦的鬼珠在玻璃瓶里晃动。
够吃好久了。
倒掉小碗里的水又倒了些水洗干净手指，每一根都细细的擦过后忙碌了一整天的白筝把玻璃瓶继续往背包里一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抖了抖伞面的积雪，白筝准备围观一下众鬼集体排队跳水的名场面。
袁小箐组织得很好。
“不要拥挤，一个一个来。”
“排队！”
“你小子怎么回事？看不见前面的女人小孩儿？再插队，活活吞了你哦。”
……
白筝旁边冥思苦想半天不得解的老头冷不防被撒了一身雪。小姑娘真不见外，摇伞跟吹小风车似的。
“我暂时还不想回鬼城去，我有未了的心愿。”光头摸了摸自己慈祥的脸蛋，扯出一个十分普度众生的慈悲微笑来。
话音刚落，就看到面前的小姑娘一声不吭伸出掌心，还向上扬了扬。
十分扯淡的，他福至心灵，保护费赶紧的。
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