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矮又可爱的小姑娘此刻学人精一样歪着头看人，就是学的有点僵硬。
是个好孩子，虽然有点学人精但是胜在颜值好看。
“想喝茶吗？”白筝爬起来摆弄茶盏，小姑娘凑过头来像个好奇宝宝。
“我能喝吗？”她歪头，这次学的很像，至少没有很渗人。
“大约不能，但你能闻闻。”她笑得狡黠像个小狐狸，在一些皮球脸上看到了无奈。
“你能想起来自己怎么死的吗？”白筝抬手斟茶，房间里满是茶香，“尝尝吧我自己制的茶一般人不给他喝。”
“你想要听我的死因？”小姑娘端端正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轻轻从茶盏上面透过去，像是捧着一颗易碎的心，抬头叙述的时候平静得像是讲陌生人的故事。
风将窗帘吹得鼓囊囊，像一只赌气的松鼠腮帮子。
小姑娘一脸的平静将亲生母亲是如何哄骗她喝下安眠药后带至地下室，将自己的心脏换给了姐姐，后来她失血过多休克学术不精的母亲如何将自己活埋又拖出来割了头又埋一次的故事说给白筝听。
她语气十分平静，甚至有些自嘲的想，自己短短一生似乎只能写半张纸，“白筝我本不相信穿越的，现在我信了。”
阳光透过窗棱，熏香味道混合着茶叶苦涩充斥整个房间，让白筝想到那瓶削掉瓶口的旷野制作。
“很可怜我同情你，但是这个故事并不能抵我等会儿和你的交易，毕竟挖骨头是个体力活，我穿的又这么好看且体面，重要的是这我师姐给我穿的，弄脏了我会很心疼，看见我的绣花鞋了吗？我师姐一针一线亲自绣的，很撇脚对吧？但是可软和了。”白筝放下茶盏，突然觉得心口堵得慌。
“你实在不必安慰我，对于我来说，或许过去更像一个别人经历的故事而已。”红裙姑娘她咧嘴笑着，“况且算上来我都死了两次了。”
白筝手一抖，茶撒了。
发小她细节描述得很生动。
白筝没有为她的死而感到难过，却为她的母亲诱骗她喝下安眠药所使用的计谋而感到难过，阿姨用了最愚蠢也最有效的计谋，她假装对小皮球使用母爱这种东西，她假装很爱小皮球以获取小皮球的信任。
“那段时间她其实对我很好，几乎有求必应，想要的新衣服，橱窗里的糖果和饼干，新的洋娃娃，没有殴打也没有斥骂，我当时恍惚觉得自己真的像是被爱着的。”张婉莹眨着眼回忆，神情十分平静。
最想要的东西在死前获得，却发现到头来是虚伪的夺命谎言。
“吃太多甜食容易坏牙。”张婉莹看着连喝两杯茶就着桌子上的糕点吃的白筝欲言又止，“而且我穿过来又死了一次，我还以为我是女主角呢，结果…”
太阳逐渐落下余晖慢慢散热像一颗快要被放进铁盒子里的漂亮灯具，晚霞升上来又降下去，在马车里颠簸的白筝昏昏欲睡。
按照张婉莹指的路她们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小村庄里，村子里几乎每家都会在门口种树，张婉莹死死的盯着其中一家。
确切的说……是盯着那颗花椒树，很奇怪的花椒树长得张牙舞爪。
花椒树的后面是一栋不新不旧的小楼，有只蓝尾巴喜鹊在花椒树上蹦跶。
村里散养的小鸡大鹅四处溜达游荡，一群麻雀少见地安静低空掠过不肯发出声音，四周静悄悄地，草木孤单又瑟瑟。
扶着土墙压抑着想吐的念头深呼一口气，白筝虚弱的开口，“亲兄弟来了那也得加钱！”声音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加一对和田玉的镯子，我穿过来后生父给的嫁妆，她们不知道，在原来坍塌的破庙里，够吗？”
“那可……太够意思了。”白筝翻了个白眼，心里悄悄骂了句小骗子。
掰了掰手指从背上解下一柄长剑耍了个剑花，帅不到两秒的白筝杵着剑一脸菜色：“不行，晕车，还是得再歇会儿，不行了想吐。”
缓了半天才堪堪好转，白筝偏头询问张婉莹深度和宽度，“你的骨头在哪儿？”
张婉莹闭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直接伸手接触了白筝的额头，这种分享视野的方式很新奇。
简直难以置信就像亲眼所见，地下盘根错杂的树根和她散落得七七八八的骨头们安静的沉睡，就在她骨头的正上方一只大型狗的尸体正在腐烂露出一些白森森的骨头，好在她那惯会骗人的母亲和姐姐没有丧心病狂到把她和狗的骨头搅合在一起。
“头呢。”白筝出声询问。
“丢了，我也找不见。”张婉莹很平静叙述像是只丢了一只不怎么喜欢的耳环。
“啧，我只负责给你挖出来，顶多再送你个塑料袋，你和这家人的恩怨我不掺和，懂吗？加钱也不掺和。”白筝一边解着剑身上的黑布，一边抬头看看天色。
“我懂。”张婉莹点头。
切，这人从小到大都这样一点都不好玩儿。
正准备拖着剑往树下走，咿呀一声白筝身后的门打开了，从门后探出来一个小姑娘，她骑着木马一双眼睛水灵灵又无辜充斥着一种天性使然的单纯。
晚风中她光洁的额头和疑惑的小表情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幼崽，懵懂青春无端惹人可怜。
穷人的懦弱和麻木不仁都藏在看似硬邦邦的傲骨底下，打破这种东西其实很简单，直视他们的眼睛，不消片刻他们将自行溃不成军。
平静的注视会瓦解他们强行拼凑的伪装体面，内里的东西若是被人不小心窥见，他们就必然是要竖起尖刺的，把眼神变作锋利的匕首恶狠狠剜那双平静带着打量的目光。
但是门里这小姑娘一看就是在被爱中长大，是富养着的，明确知道自己被需要被爱着所以看整个世界就连看陌生人都是如此光明磊落不设防备的单纯，就连笑起来，就连笑起来都那么惹眼。
门内的院落干净宽敞，院子后头的房子镶嵌着一整片的落地窗映射夕阳，她脸上红扑扑的和夕阳晚霞一样很健康。
笑起来太热烈像风中欢乐的燎原火苗，带着生机勃勃的朝气，眼睛亮堂堂的是倒映着童话世界的镜子。
一时间白筝楞在原地，张婉莹也愣住了，张婉莹嘴角露出个讽刺的笑容来，“这么快又有新的祸害对象了？真是…”
